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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坐在季星海的对面,沉默的看着他,那双黑洞一样的眼睛里,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你哭什么?”季星海停下擦着脸颊的手。

“我不知道。”秦遇只能这样回答,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不明白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知道和真正感受到是两回事,他有些无措。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对视,看着对方掉眼泪的古怪样子。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还记得一些。”季星海别的都不怕,就怕在意的人难过,他选择投降。

“但我真的是生病死的。”他还是强调了一句,隐瞒了,但没有骗人。

“当时我确实受了点伤,所以一个人去了那边休养,没想到有天早上吹了点风,回来就开始低烧。

“这是风寒感冒,我知道怎么处理,所以立刻买了一包药,喝了准备睡一会儿。可是半夜的时候突然就转成高烧,意识模糊,喉咙开始肿痛。

“我很少生病,没想到那次会这样来势汹汹。”

刻意遗忘的东西再去回忆,其实并不快乐,但脓疮割破了,清理干净才能更快愈合。这个道理他懂的,一直都懂。

其实就他之前那样折腾,这条小命能一直留着就已经是奇迹,所以那次的爆发并不是意外,倒像是必然。

“高烧让身体免疫力低下,很多隐藏的问题就爆发了。”季星海的皮肤上布了一层薄汗,他伸手触碰着自己的喉咙,思绪进入回忆,视线无法聚焦。

他是窒息死亡的。

“就像反应剧烈的过敏,喉咙部位快速肿大,堵住气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窒息的状态。同时手脚无力,竟连抬手都做不到。”

意识到自己无法按下求救铃,他就放弃了,他努力地调动脸上肌肉,不让它形成狰狞的模样。他想以熟睡的样子离开这个世界。

死亡不可预测,他却还想抓住那一点点能自己决定的权利,比如临死的模样。好证明他全然无惧,面对死亡依旧风轻云淡。

但只是自欺欺人。

第一次死亡,被人从背后射中心脏,其实没有太过痛苦,也没有太多恐惧,更多是一种‘终于解脱’的心情。

但这一次,他是慢慢地感受死亡的来临,感受生命被一丝丝抽走的感觉。那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他不能回忆第二遍。

他想回家。

“有人动手了?”秦遇记得风寒感冒一般会触发低烧,虽然会喉咙肿痛,但极少出现这么严重的类似过敏的反应。

“或许。就算有人动手也很正常,杀人者人恒杀之。”季星海并不怨恨这件事,他只是不想回忆,更不想被人发现如此软弱的一面。

听着季星海平静的诉说,秦遇一动未动,直到他讲完,才将他的手拿起,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荆棘显出实体,它和蛇一样爬到秦遇的手背上,他们的气息被契约相连,秦遇同样深藏的回忆传递到季星海这里。

季星海‘看到’了秦遇的过去。

快速跳过幼年期和少年期,回忆在秦遇第十一次副本失败的时候停留。彼时他已经从另外渠道得知‘学院之战’的存在。

“如果无人提醒,就算后面再来两个三个秦遇,也无济于事。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没有终点的绝路。”

他选择‘死亡’,转化为异常生物。

谁的死亡都不能体面,何况是转化为异常生物,必须带着强烈到可以跨越生死的执念,在无尽磨难中失去其他一切情感,只保留这个执念。

越是意志坚定的人,转化的过程越是漫长痛苦。

饥饿学院预设了‘做出错误决定,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的立场,它知道秦遇的痛点在哪。

季星海看到身为人类的秦遇被折磨到意识恍惚,他一遍一遍重复痛苦的抉择,骄傲被踩在地上,情感也被消磨到近乎无。

但属于人类的一切都被磨碎了,只剩下执念,转换,就成功了。

“星海,现在你我都知道了各自最狼狈的样子。”秦遇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两人拉到同样的起点上。

看,其实面对死亡,大家都很狼狈。

因为有割舍不掉的东西,无法体面退场。

“请容我提出冒昧的请求,可以不要再契约另外一个人吗?想到除我之外还有另外的存在被眷顾,我会嫉妒。”

他表情如此认真,仿佛将残破的灵魂也捧了出来,任何人都不忍拒绝。

“好。”季星海身体前倾,在他嘴唇上盖章,“只有你一个。”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白天说到了感冒的事,到了晚上的时候季星海的感冒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虚弱过,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惊奇’身体不给力的状态,想睡觉,有点儿蔫儿。

秦遇拿颗苹果用不锈钢勺子刮着果泥,生病了吃点水果也好,刮成果泥省了咀嚼的功夫。

“就算不说其他,身体龄也成了。”季星海抿着软了吧唧的苹果泥,上半身陷入柔软的靠枕。他正处在发热阶段,刚结束惊寒的过程,身上冒着细汗。

喉咙有点痛,说话都像飙刀子,各个骨头关节也开始痛。

因为很久没有生病过,其实他挺兴奋的,就脑子和浆糊一。

“病人,和不成人没有关系。”秦遇也一次照顾生病的人,他严格按着医嘱来,只他遇上的不乖宝宝,而越生病越作妖的季星海。

“阿秦啊……”

季星海的胳膊和水蛇一缠上来,远于平日的体温,沙哑的呼吸声,有因为生了病有些朦胧失了冷静的双眼……

秦遇将一勺果泥喂过去,又将人塞进被子里:他异常生物,不禽兽,季星海要继续下去,他得禽兽不如。

“异常生物会感冒吗?”生病状态的季星海比以往更肆无忌惮,他忽然伸手将床边的秦遇压在床上,在他错愕的视线里,滚烫又湿润的手指从衬衣下钻进去,“听说,把感冒传染给对象,它就能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抽出了皮带,随手一丢丢在地上:“哇哦,阿秦的腹肌手感很好啊。阿秦,想要。”

他看着他,妖精般引人堕落。

秦遇手里的苹果和勺子都落到柔软的床上。

禽兽不如,就禽兽不如。

雨下了一夜,原有着良好作息规律的病人因为昨夜疯狂而沉睡着,秦遇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他小心靠近,在饱满的额头落下轻轻的吻。

季星海没醒,手臂伸出,将人强势地锁在自己一手就能够到的范围内。秦遇怕吵醒他,愣维持着一只手拄着床铺的姿势,等他呼吸变沉了才小心将手臂解下,塞进柔软的被子里。

“以后不会再一个人了,们都。”他的视线留恋地徘徊在那张睡颜上,好像总也看不够。

痊愈的季星海生龙活虎,他拉着秦遇将附近玩了一遍,才到墓园。

“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见。”他和墓碑上的那个青说,偷天传说就此落幕,而属于季家星星的人生要启航。他挥一挥手,和过去告别。

秦遇将帽子盖在他头上:“不要吹风,容易生病。”

山间的风吹过墓园,唰唰的落叶声里,眼前场景再度变幻,浓的硝烟味和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传入鼻尖。

很显然,他们在战场。

战场不奇怪,哪个界都有战乱区,秦遇看到的战争双方却人类和一种体型庞的甲虫。

“谁赢了?”秦遇奇怪地看着打扫战场的人,他们中有人类,也有显有着虫类特征的东西。

“人类,”季星海说,“那些虫子不的虫族,它们被操控的虫兵。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虫兵对虫族。”

看子,这场战争人类惨胜,身上带着伤的战士在战场寻找幸存者。若己方,就送临时战地医院,若敌方,就补上一枪。

这其中比较完整的虫尸会被收集起来,不知道不要做成‘虫兵’。

“文之战?”

两人都走过学院之战的人,有意无意也能获取其他文的信息。除了蓝星这自主进化的文,也有被入侵而被迫进化的文,这的两个文相撞,就文之战。

“,比较不幸的,这个界没开启自己的进化之路,就被迫迎战几乎没有可能战胜的蛮荒文。”

季星海看着这片熟悉的界,眉头微皱。

“对面在宇宙文中也名鼎鼎的虫族。好在不进化完的虫族,脑子差一点,不过等它们吞噬了这个界的资源和人类,进行脑部进化,可能就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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