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旱灾(1 / 2)
方闻声坐在一张长木桌的当间,身后站着一排他带来的差役。
长木桌的两侧,是这间大院的本家和衣衫褴褛的灾民们。
此时他们正涨红了脸,大声争吵着,唾沫星子夹杂着污言秽语喷向对方。
好在方闻声赶到及时,不然现在的场面就不仅仅是动粗口这么简单了。
可真的能息事宁人吗?
方闻声悄悄瞟了一眼灾民那边,十里八乡还没出去逃荒的,都聚在这儿了,凭自己带来的十几号人不可能拦得住,况且——在这大灾的节骨眼上,即便是官家的差役也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谁会真出力去办公家事呢。
从前几日第一家地主大户被抢了粮后,如今栖康县大户们有一多半都已经或多或少的被抢了粮食,而灾民抢大户这种事情一旦有了苗头,蔓延的只会比野火更快,
本家的王老爷很聪明,看到了其他地主家发生的惨剧,早有了准备,一发觉附近的灾民们有聚集的动向,就着急忙慌地让家里的长工骑着骡马跑到县里报了官,再加上他的运气实在不错,赶上方闻声是个愿意管事儿的县令,让他现在为止还能护住自家的粮仓。
灾民里领头的话事人是个三十上下的汉子,看上去还有点精神头,他一条腿踩在矮凳上,一手拎着切猪草用的铡刀,所想表达的已然不言而喻。
这汉子将那铡刀往桌上一支:“王贵叔,别的也不说了,就当是乡亲们在你这借的,来年灾过去了,一升也不少都还回来,一句话,行不行?!”
“棒槌,不是叔小气,叔这一家上下几十口也是要活命的,都借了你们,那叔家里咋办哩?”本家话事的王贵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子,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没顶着茬说话,低声下气好言好语,露面之前他还特意把绸缎的袍子脱了,换了身和寻常农户一样的棉衣棉裤,以免更加刺激到这些灾民。
“说这话可就是叔你的不对了,你家这多田粮房产,余粮堆满了仓,怎就不够你们家里吃?”
这个被叫做棒槌的汉子一说,身后的灾民们纷纷附和。
他们已经饿急眼了,今天不刮层油走,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莫吵,莫吵!”方闻声拍着桌子,用他最高的嗓门把起哄的声音压了下去,又转向了王贵,好生劝道:“本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当是救困扶危发发善心,本官帮你做个见证,来年没了灾,定然叫他们都如数还你,你看可行不?”
王贵咬咬牙,伸出三根手指:“每人三升粟米!”
“你真是把乡亲们当要饭的了!”
“三升粟米够吃几天的?”
“一斗,起码得要一斗!”
王贵的一句话好似在沸油里泼了瓢水,一下就炸了锅。
群情激奋的灾民们眼瞅着就要涌进屋里,多亏那些差役横着水火棍在门前拦着。
方闻声见状,连忙用桌子底下的手猛戳王贵的大腿,再次提醒他眼下所处的形势。
王贵此时也慌了神:“五升,五升怎么样?”
“起码得是一斗!”
棒槌“夺”的一声把铡刀剁在了桌子上。
“六升,真的不能再多了,棒槌啊,你给叔留条活路吧···”
王贵带着哭腔,双手合握向棒槌讨饶。
“六升就六升。但咱这么多人来都来了,今天晚上这顿得在你家吃!”
王贵代表其他的灾民做了主。
“对!”
其他灾民大声地附和着棒槌这个主心骨,看来王贵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了,王贵一家上下老小都忙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