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记号19(2 / 2)
恍惚间,他还以为回到了公园门口的树屋,那片只有他独自一人的小世界。
没有朋友,没有依恋,有的是香喷喷的棘棘果与寂寂天地。
但很快他就发现并非如此:一圈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尼基塔最先注意到他的动静,微笑道:“醒啦。”
少年怯生生地抓住被角:“我这是……”
“你在我的房间里。”沈砚心眉目宁静,“你救了我,谢谢。”
麦汀汀看着他素净淡漠的脸庞,想起来了。
少年摇摇头:“不用谢……”
他左右看了看:“我的……”
“找你的包吗?”这次的声音是戚澄,“在隔壁放着。”
他观察到少年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补充道:“没人碰过,放心。”
麦汀汀显然没法因为这句话放心,挣扎着起来,尽管还有些头晕,仍拖着虚弱的步伐去取回了背包。
确定了崽崽依旧是轻快明朗的绿,才安心一点点。
哪怕仅有一线可能,也希望……希望崽崽不要被任何人发觉。
独眼老人走了进来:“各位,晚餐准备好了。”
麦汀汀这才意识到,自己昏睡了一整天。
晚餐……是什么?
难道……
尼基塔环上他的肩膀,笑得明媚:“别怕,不是同类的肉,也不是血,是猎来的野猪。跟我们一起去吧,就算你不吃。”
盛情难却,少年只好听从,抱着背包慢吞吞跟在后面。
来到圣所之后,麦汀汀才深刻地意识到,尽管同为丧尸,但人与人之间差别有多么大——有的丧尸茹毛饮血,有的对着同类发疯,而同样有人,猎来食物后还要架起篝火炙烤。
除了没有心跳和流动的血液,没有完好的躯体,他们和活人之间还有什么差别呢?
可以说,他们退化得比同类更加缓慢。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也可以称作正在重新进化。
可惜小丧尸早就成了“棘棘果”食者,对其他食物敬谢不敏,包括生前本应觉得很香的烤肉。
他坐在最外围,静静感受着怀中崽崽传来的、偌大圣所中唯一的心跳声,望着其他人分食、聊天。
火苗摇曳着,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吃饱喝足的小卢克躺在沈砚心的膝上,睡得很熟,还打起了呼噜,像个快活的小猪仔。
沈砚心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一直冷峻的神情在火光的照耀下柔和了几分。
老人忽然开口:“卢克他……并不是沈先生的亲弟弟。”
麦汀汀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提起小孩儿的身世,抬眼看过去。
这个结果并不难猜,卢克和沈砚心长得太不像了。
老人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变异得很晚,一直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塞在一个……就像你们藏身的地下室里。
“但食物很快就不够了,他父亲冒险出去找吃的,还是被感染了。回来之后,当着卢克的面咬死了他的母亲。
“我们找到卢克的时候,他的双手都没了,还有意识;父亲把母亲吞噬后,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丧尸状态是介于「活」和彻底的「死」之间的,也被称为活死人。
到了那种地步,究竟活着和死了哪种更好,谁也说不清。
沈砚心的目光移到卢克枕着脸颊的双手,没有属于人类手指的特征,只有两个绵软的小蘑菇。
老人道:“先生收养了他,后来他的断肢处长出了蘑菇,或许他父亲当时……就和这个蘑菇有关。”
他轻叹一口气:“唯一幸运的是,卢克完全不记得这些——都是靠我们推测出来的。”
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的确是非常残忍的经历:原本安稳的生活骤变,温馨的家成了废墟,不得不穷困在阴暗的地下室。
更惨烈的是,一直保护他的父亲杀死了母亲,而自己又“杀”死了父亲。
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病毒和命运如此残酷。
麦汀汀的思考很慢,他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遗忘的确是种幸运。
提到过往经历,几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还记得一些,但没有一个是美好的部分。
“戚澄的事我知道,军※队里抗击……我们这些东西的时候,为了保护战友自己被咬了。”尼基塔看向麦汀汀,“那小麦你呢,你是怎么……?”
不仅是尼基塔,就连沈砚心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麦汀汀很少与人打交道,更别说同时成为这么多人的视线焦点,很不自在。
他嚅嗫了一下,诚实道:“我……不记得。”
他真的不记得了。
闪回的片段,破碎的记忆,通通模糊成浓雾。
他没有来路,没有归处,是一具名为“麦汀汀”的空壳。
“你的后腰上有一个记号。”沈砚心突然开口,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是个非常特殊的印记。你知道吗?”
少年雾蒙蒙的蓝眼睛里满是困惑,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后腰原本就是人体难以用正常角度看见的部位,末日之后又不会有人照镜子,就算去河水边,也不会选择背对着、看见倒影。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少年薄薄的衣衫。
沈砚心缓缓道:“那个图腾,看起来很像某种家族纹章。据我所知,北极星上是没有这样的印记的。”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锐利,“你不是γ-CC-09的原住民——你来自哪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