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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雪深吸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默默转身,轮椅的轮子还没往前滑,就被季唯洲喊了一声:“江淮雪等等,还有一个。”
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抬出来了一个东西。
江淮雪的视线并没有落在那个体型稍大的东西上,而是先看见季唯洲的手。
那双手曾在昨天毫不留情扣住了他的后颈,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与反抗的能力。
后颈似乎又在隐隐发烫,季唯洲没有看出他的不自在,高高兴兴甩了甩那件东西,在啪嗒声中,那东西落地,展现了它的全貌。
江淮雪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架轮椅。
他的神色一瞬间就变了,低声喘着气,咬牙道:“你是什么意思?”
季唯洲愣了愣,坦然道:“拿来坐啊。”
心情若是能具象化,江淮雪的头顶大概已经电闪雷鸣。残疾的左腿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疗愈的隐痛,他本该坦然接受,但极端的性格从来不允许他这么做。
621震撼地看着一次性狂飙五格的黑化值,为季唯洲这招杀人诛心的手段感到震撼。
季唯洲还不知道江淮雪的黑化值狂飙了,他推着那辆全新的轮椅,看见江淮雪的脸色,索性自己坐了上去。
江淮雪一怔,问道:“你干什么。”
季唯洲很体谅他莫名其妙的疑惑,耐心解释:“我是买来给自己坐的,不是让你坐。”
江淮雪:“……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买轮椅自己坐。”
他明明是一个健康的人。
季唯洲更加茫然:“有谁规定健康的人不能坐轮椅吗?没有吧。既森*晚*整*理然没有那我就可以坐啊。”
他一套论点有理有据,这是他的自由选择。
江淮雪差点给他带偏,顿了顿后又说:“我不是问这个。”
季唯洲坐着轮椅,表演了一下高难度的驾驶动作,很炫酷,很帅。
他看着江淮雪的眼睛,态度极其认真:“因为我觉得你的轮椅很酷,但是总不能让你把轮椅让出来给我坐吧,所以我重新买了一辆。”
“以后还能在别墅里一起飙车!”他又想到一件事,蹭地一下滑到了江淮雪身边。
他不是说笑,脸上郑重的表情告诉江淮雪,他是认真的。
江淮雪很难说明当下的心情。他开始思考过往对季唯洲的愤恨是否是一种无效的情绪抒发。
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傻子计较。
“不过正好,你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出门。”季唯洲轻描淡写开口,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江淮雪对外界的排斥。
“不可能。”江淮雪当场炸毛,“季唯洲,你别想通过这种方式侮辱我。”
季唯洲这段时间正在进修羞辱课程,自认为学到了点什么。他回想教程里的内容,从轮椅上站起身,生疏地掐住了江淮雪的下巴:“这是通知。”
又来了,好奇怪。他说完后在心里想。江淮雪的脸又像被掐住后颈那样涨的通红,脸红的模样他很难理解是因为什么。
“621,他为什么老是脸红?这么生气吗?”季唯洲有些困惑地问道。
老实说621已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
“你可以自己感悟一下。”
“我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怒火。”季唯洲细细思索后道,“他……不像在生气。”
江淮雪抓住季唯洲的手腕,呼吸不稳道:“季唯洲,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季唯洲想到前夫哥和他的相处日常,小声道:“那以前动手动脚的次数还少吗?”
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淮雪显然想起之前的疼痛与侮辱。与过往相比,季唯洲现在的手段称得上温和。
仅仅只是掐脸掐脖子掐后颈,讲点祈使句而已,既没有把他当沙袋,也没有让他在地上爬。
他甩开季唯洲的手,摁下心底那点不可言说的触动,重新戴上那张面具:“随你。”
又回到了第一天的防备与警惕。
“明天是晴天。”季唯洲突然说道,“中央公园的茉莉开得很漂亮。”
他在手机推送里看见了中央公园盛开的茉莉花,游人如织,茉莉花洁白如云,颤巍巍开在枝头,清丽明艳。
明日还是台风走后的晴天,正好适合赏花。
那些形容语句落进江淮雪的耳中,如同一颗轻飘飘的石子落水,激不起半点水花。
他冷着脸,回绝了季唯洲:“与我无关。”
轮椅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季唯洲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关上别墅大门,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621对江淮雪的回答早有预料,它像是察觉到季唯洲心情的变化,对季唯洲道:“江淮雪很讨厌外出的,被拒绝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宿主,不要动恻隐之心哦。”
季唯洲的唇角罕见没有露出一丝笑意。他笑与不笑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不笑时,便有一股强烈的生人勿近、薄情寡义的气质在里头。
只是笑容很轻易冲淡了那点冷漠。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苦恼地抓了把头发:“为什么不能动恻隐之心。”
621见过很多宿主,季唯洲这样的确实是第一次见。它用有些低沉的嗓音对季唯洲道:“只是一次任务而已。”
他只要负责完成任务就好,其他的可以一概不管。
季唯洲低着头,安安静静不发一言。621除了在他睡觉之外,基本没见过他安静成这样的模样,一时间竟对他动了关怀之心:“你要真想在任务之外用温和的方式对他也没有关系。”
宿主这样安静,它怪不适应的。这种性格就应该天天高兴,安静不说话,全身透着低压气息可不行。
“有了!那我换种方式不就行了吗,反正只要黑化啊!”季唯洲猛地抬起头,仿佛听见621说过话:“621,你刚才说话了吗?”
被骗了满腔真心的621冷冰冰道:“没说话,闭嘴。”
“你说了,你同意我用温和的方式了,这是你说的。”季唯洲兴奋道。
总算给他逮住漏洞了,621平时防的和什么似的,今天居然这么容易松了口风。
“你迟早有天会被打。”621说,“太欠了。”
怎么会有人二成这个样子?连车牌号都是天定的2B!
季唯洲耸耸肩,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日果然如季唯洲所说,是个晴天。
江淮雪向来睡眠质量差,早上很早就醒了。他不喜欢拉窗帘,留了条缝勉强帮助看清东西,就换了衣服自己坐到轮椅上。
还未等他做好下楼吃早饭的准备,房间门就被猛地推开。
季唯洲和土匪一样,一把捞起他,将他扛到肩上,另一只手提起了轮椅,蹭蹭蹭跑下楼。
“季唯洲,你个混账,放我下来!”江淮雪低声怒吼,毫不客气捶打季唯洲的后背。
“老实说你这样像是被强抢的良家妇男……”季唯洲随口说了一句,放下轮椅,抬手在他大腿上打了两下,“再乱动要摔了!”
大腿上不轻不重的两个巴掌让江淮雪挣扎的动作一滞,几秒后,他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用压抑到极致的声音说:“季唯洲,你这个疯子!”
他怎么敢这么对他!
季唯洲把他放进轮椅里,那张苍白的脸被气出嫣红,阴郁的眉眼间是鲜活的风情。
全是被气出来的。
“宿主进步好快,江淮雪的黑化值加了三点!”621极其兴奋道,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江淮雪产生了愤怒羞耻恨恨与期待等情绪。
“等会儿,”621语气一顿,“季唯洲,江淮雪的情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混进去了!”
江淮雪倒在轮椅里,表情阴森,活像要把季唯洲生吞活剥。
季唯洲一把抓住他踢来的右脚脚踝,问621:“混了什么情绪进去?”
621支支吾吾,总觉得很不对劲:“我感觉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听的。”
季唯洲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有什么是我这个年纪不能听的?我都十九岁了!是个成年男人!成熟的成年男人!”
他还特意强调了两遍,621呵呵一笑,先反驳他这段话:“你不像成熟男人。”
季唯洲故作深沉:“那是因为你太幼稚了,你要是像我一样成熟,你就会明白我的稳重之处。”
621呸一声,心说一个买轮椅玩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杠了一会儿后,它才对季唯洲说:“那个情绪是——”
“你不用说了,”季唯洲开口打断它,“老实说我感觉出来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