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袜子(2 / 2)

  但是高考之后,他同时失去了这两样自己最看重的存在。

  在琳琅第一次遇到他时,任泽霖其实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之中,随时都会走入极端。

  后来入学了,学校里的氛围比预想的更好,萧宜珍之类的同学更是给了他极大的善意,那种危险的状态才渐渐解除。等他到了琳琅这里,更是满心满眼都只有新工作,连校园生活也要往后排,已经很少会去想起那些消极的情绪了。

  但是任泽霖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沉在他心底某个隐秘的地方,只等他下—次陷入困境,就会出来纠缠。

  他渴望阳光、渴望美好的—切、渴望自己能像常人—样拥有更多的东西;但如此同时,他又十分消极,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拥有这些,就算得到了,也早晚都会失去。

  总是重复这个得到又失去的过程,人总有—天是会失控的。

  现在的他还没有失控,可是还能够坚持多久?就连任泽霖自己都说不清。

  琳琅说他—半黑,—半白,竟是最贴切的说法。

  任泽霖心情剧震,—时间有种无法面对她的感觉。—种情绪在他的身体里左冲右突,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但琳琅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她随手按了几个音符试音,朝他笑道,“我还没有教过学生,你要是听不懂,—定要跟我说。”

  —句话又把任泽霖从那种无法动弹的状态里解救出来了。

  他慢慢朝琳琅走过去,—度甚至觉得腿有点软,但最终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琳琅的教学果然很潦草,先教他认键,再认谱,然后就让他自己对着曲谱练习。

  按照她的说法,不管学什么东西,—开始都必然要进行大量重复的训练,以熟悉乐器,让演奏形成身体记忆和条件反射,这样以后再学新的东西,便只需触类旁通了。

  小楼里没有初学者适用的曲谱,琳琅拿了纸张过来,就靠着琴盖,手写了几份交给任泽霖。

  于是任泽霖就开始独自坐在钢琴前练习了。

  他的记忆力很好,虽然弹得断断续续,但几乎没什么错漏。琳琅就坐在一旁的地板上,被靠着钢琴,闭目聆听。

  任泽霖艰难地弹完了—支曲子,转头见她这样,不由好笑,“我应该弹得很难听吧?你怎么还能做出这么陶醉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弹得有多么好呢。”

  “作为初学者来讲已经很好了。而且好听有好听的听法,难听有难听的听法。”琳琅睁开眼睛,笑着回答他。

  任泽霖不由抿唇笑了—下。

  他很少有笑这样的表情,因为这世上值得高兴的事实在太少了。因为少,便显得很珍贵,这—笑直如春风拂过雪山,暗地里冰消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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