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这时,有个年轻一点的较壮的男人走到靠中间的位置,“不才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各位可有暇细听一二。”他抱拳转了一周,向周围的同僚致意。他说话的文质彬彬倒与他的身材完全不相匹配。
“鲁庄公长勺之战的策略,各位想必耳熟能详吧?”他又向着卢总经理的位置迈了半步。
“桂丹,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先说实质吧,回头我们闲下来再听你讲古文。”卢总经理打断他。
那人又抱了下拳,“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字:避。”见卢总经理面有不悦,他赶快补充,“避其锋芒。就是找他们的弱项来进攻,壮大我们自己。具体地说,在客运方面,他们没办法和我们相比。他们毕竟是美资公司,文化不同,和我们中国人就有很多理念冲突。”
他舔了下嘴唇,又继续说,“据我所知,他们的中层和以上的管理人员,都是洋鬼子,这必然有很多语言沟通上的障碍。”
“所以,诸位,”他转身面向各位同僚,“我们中国,最不缺的是什么?是人!而中国人最看重人情世故,这是洋鬼子最不懂的!我们可不可以想想着重发展我们的客运事业,这是他们无法和我们抗衡的。”
他似乎越说越热血,“而且,大敌当前,是坏事也是好事,我们的国人空前团结,支持国货已经成为民族共识,所以在客运上,支持我们的同胞更是绝大多数!”
话音未落,卢总经理已经率先拍起手来,“桂丹弟,你开了一个好头哇!有道理,有道理啊!”
“来,我们各轮号的船长、会计回去后,就尽快把这一年来客运和货运的收入占比情况,外籍乘客和本土乘客的购票状况,对手在这些方面的财务情况做个统计,下周就发给我。”
卢总经理轻轻拍打了几下桌子,平抑住下面的交头接耳,“我们来商量下一个议题,资金问题!”
这也确实是商驰倍感头痛的问题,虽然他已在船上拟定了“节约抗战二十四条”,并严格监督执行,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到月底,催薪的、供应商,都会让他焦头烂额,还不说税务等等穷凶极恶来催收的。
不过,刚才那同僚的一些话倒给他有所启发。他大胆地站了起来,“卢总经理,刚才桂丹兄的话让我有一些想法,说出来供大家参考。”
他翻出随行前写在纸上的一些数据,念了出来,“我们的毛利率现在维持在3%左右,扣除税收和规费等等,亏损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的成本主要包括以下几部分。”其实,这些数据,商驰都是了然于胸的,只是这种场合,用“读”的方式还是显得正式些,也不会弄错。
“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在开源节流,但收效甚微。但我想到,正如桂丹兄所言,我们中国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我们有四万万同胞啊!而且,中国人又特别重情义,我在想,如果全中国每人借给我们民生一分钱,我们就多出四百万元来!凭什么人家要借钱给我们?我们可以用向社会发行股票的方式啊。这种借,不但会还,而且会多还。如果说向前线将士募捐是感激他们保家卫国,那我们这种发行股票或者债券,也是为了促进民生,而且给老百姓带来更多收益啊,”
卢作孚挺直了腰,紧锁了半个月的眉头终于有所舒缓,他合上笔记本,向秘书吩咐着:“明天你就去政府了解一下,发行债券归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