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佳人有求(1 / 2)

欧阳清和玉文心并骑赴京城,如急急风的赶路,来到北京城外,已近三更,城门早已紧闭。般人要经过城门,都得等到天亮,守城的官兵才开启城门,放大家进去。但玉姑娘法力通天,她来到西直门外,大声叫喊值夜的官员,她说了些欧阳清听不懂的满洲话,值夜官员急忙点亮了灯火,打开城门,和官兵们恭敬的跪在城门外,迎接他们进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她一眼。

殴阳清冷眼旁观,看见守城宫员跪迎玉姑娘进城,行如此隆重的礼节。这位忽男忽女,神秘莫测的满洲贵族千金,必然是京城里有权势显赫的人物,才会受到那样的礼遇,这已是不用怀疑的了。

这位自称“燕京浪子”的玉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会有那么大的威势?欧阳清不明了京中情況,一时猜测不到。

正如玉文心所说,不用多猜疑,以后自会明白。欧阳清跟她进城,不久到达一座建筑宏伟的巨宅外,玉姑娘和他下马。大门外站着两个家仆,似在守候他们来到。见玉姑娘来了,吆喝一声,大门立刻洞开,宅内灯火通明,走出二十多个家仆,整齐的站立在门口两侧,跪了一膝,恭迎她进府邸。

欧阳清对这种气氛的迎客,颇为不习惯。但玉文心毫不在意,理也不理他们,昂然挽了欧阳清大踏步的入内。这府邸很大,穿过了几重院子,来到内院的花厅。那是主人家休息和

接见亲近客人的地方。欧阳清观看一周,紫檀木的家具和炕榻,大理石地砖,精致的苏绣椅垫,西洋音乐座钟和各种细致小摆设,以及墙壁上挂的名家书画,件件都是精品。从这豪华

的布置,就可看出主人是个京内不寻常的人物。

这门帘轻轻起,走出七八个旗装女人,见了玉姑娘,肃然双膝屈下,行了个满人的礼节,齐声道:

“奴婢迎接玉格格吉祥!”

免礼,都起来吧!王爷回府邸了么?”玉文心挥挥手,问。

排在这些旗装女人前面,一个年纪略大的妇人回答道:

“启禀玉格格,王爷刚回府不久,在花园内暖阁中休息。王爷曾留下话,等玉格格和邀请来的贵客来到,请去暖阁相见。”

玉文心点点头道:“知道了,咱们去吧”

她伸手请欧阳清同行。那些妇女忙又屈膝行礼道:

“奴婢恭送玉格格吉祥!”

欧阳清跟着她,由两个年轻的婢仆提了明角灯前行领路,带她们去花园中暖阁。刚オ欧阳清听玉文心和旗装妇女的言语,顿时醒悟过来。那位和他交朋友的“燕京浪子”玉格格,正

是内宫慈禧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一个姑娘。她是慈禧的内侄女,父亲文裕是慈禧的堂弟,这门皇亲使那拉氏的娘家人,都成为京里最显赫的权贵。这些事欧阳清早有所闻,但他想不到玉文心就是玉格格,怪不得她能指导雍和宫的喇嘛“十八罗汉”,任何时间能进出京城,守城官员如此隆重的迎接她。

慈禧太后是清代未叶掌国权最久的女人。她的家里原先很穷苦,后来选上了秀女,入宫做宫女,因为她会唱江南民间小调、俚俗歌曲,受到咸丰皇帝的赏识,收为贵人,生了个儿子,就是后来继承大统的同治皇帝。慈禧从此成了西宫太后。她是个工心计,会权术,很厉害的女人,不久除去了东官太后,直接控制朝廷,掌握国政。在她的儿子同治和侄儿光绪两朝皇帝内,垂帘听政,成为清皇朝真正的主宰。

她的一生中,有数回排除敌对的夺权斗争。她招纳私党,成为羽翼,效忠听命于慈禧太后,为她效力。文裕既是那拉氏的堂弟,自然投入后党,收为心腹。

慈禧不派他在朝做大官,却把保护紫禁城安全的禁卫军,交给文裕统领。而文裕在年轻时候,投师学艺,有一身好功夫。派他这个差使,很是合适。因为这个官职在北京城内是不很显赫的,但地位却十分重要,非得由信得过的心腹担任不可。

文裕是弟以姐贵,是同治皇帝的舅父。当外甥登基之日,晋封为安亲王,赐官邸俸禄,享受荣华富贵。但西太后力诫他不可在外招摇,公开干涉朝政,更不可营私舞弊,卖官鬻爵,和朝廷上的官员发生冲突。文裕在最初时的确听话,默默的做他的禁卫军统领,最多在私人享受上,穷极奢侈。但后来看到京城里的官场腐败,捞取贿赂太容易了,也就忘了慈禧的训诫,匀结内监和京官,干起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名誉大坏。可是京里的监察御吏,顾忌他是西太后的私党心腹,不敢上章弹劾。

文裕的独生女儿阿玉,从小出入宫禁,聪明伶俐,得到慈禧太后的欢心,宠爱得象自已的女儿。文裕顺水推舟,把阿玉过继给姐姐,成了光绪的义妹长公主。因此宫内外的人都称她玉格格,是个唯一能在西太后面前撒娇逗笑,引她喜爱的姑娘。以致玉格格在宫延中,获得很大的权力,可以进言,左右西太后的意志。

玉格格幼时限随父亲,学得武艺。且由文裕聘请名师,专心教授,使她的武技进步神速。和宫内的待卫比武,她的功夫更胜他们。

清代自雍正皇帝以来,设有内延侍卫的特殊组织。挑选八旗子弟中武艺高超,忠诚不二的青年,编入侍卫,进宫值班,作为皇帝的亲随。有时也派出宫去,为皇上干秘密工作。这些

人都是赐穿黄马掛的特殊人物。先斩后奏,操生杀大权。就是当朝的显要官员,皇亲国戚,都对他们畏惧三分。

慈禧掌握了政权,承袭传统,建立属于她的侍卫组织,成为保护核心,消除异己的力量。她提拔玉格格,将官内带刀侍卫交给义女统领。可是在清末八旗子弟中,十之八九抽鸦片,身体赢弱,贪吃懒做,已没有祖宗的尚武精神。挑选入宫的侍卫,只是会些花拳绣腿,真正武艺高强的侍卫少之又少,多是靠着父兄的关系入宫,亲近皇室,作为将来升官发财的进身之阶。玉格格改变不了这些侍卫的贪懒无用,有事时只有亲自出马,化装成男人出宫明查暗访,做西太后的耳目。

现在玉格格把欧阳清请入京城,和王爷见面。那位王爷是谁呢?不用猜测就知道,必是她的父安亲王文裕。但江南浪子和他们毫无瓜葛,为什么大费周章的请他谈话?

经过曲折的回廊,穿过一个月洞门,来到花园内。虽在深夜,看不清楚园内景色,但闻到一阵阵鼻的花香,似兰似麝,令人心醉。想来这花园布置得十分精美,畅游其间,必然心旷神怡。

在灯光照射下,穿过假山石和水榭,来到王爷休息的暖阁。这是一幢造在荷花池的三间平屋,画梁雕社,花式窗格,煞是华丽精致。玉格格走到门口,先提高声音道:

“爹,我们来了”

屋内传来阵阵咳嗽声,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话:

“好,玉儿,你们请进来吧!”

欧阳清听了,猜的不错,室内正是安亲王文裕。玉格格推开花格长窗,含笑地和欧阳清进去。那两个提灯引路的婢女,就自行回去了。

欧阳清跨入暖阁,其实这地方是文裕的小书房。一般官僚府邸内,书房有两间,较大的一间,是读书写字和亲友会面聊天的地方,小书房是休息的私室。凡有机要事情,都在小书房内处理。不是最亲近的人,不许入内。因为这房间有软炕和火炉,门上又挂厚厚的棉布帘,温暖如春,故又名“暖阁。

文裕的小书房布置,更不用活说,高贵华丽幽雅,兼而有之。但见这位安亲王,端坐在炕榻上抽水烟筒,“啪哒,啪哒“的抽个不停。他有五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脸型瘦削,穿着一套藏青长袍,腰间缠一根粗粗的黄布带子,脚穿薄底快靴。他虽然老了,但从小练武,精神仍是很好,目光炯炯的向进来的欧阳清上下打量。

玉格格走上前去,含笑道:

“爹,我们来晚了,累您未睡等候。这位就是名闻大江南北的欧阳大侠,您刚才在树林之中,已看过他的武功,名不虚传,着实是当今武林高手,也不用我介绍了吧!“

“大哥,这是家父安亲王!对您是久仰了,托我邀您见面,想仰仗大力办一点儿事。“

欧阳清早有预感,他们邀他来京城,不会没有事的,果然玉格格口中吐露了风声。但他不明事情之前,不表示意见,为

了不失礼貌,恭敬的向安亲王行礼。道:

欧阳清拜见安王爷!“

“哈哈……”文裕笑了,欠身还了半礼,道:“您的武功着实了得!智取雍和官的喇嘛,破了“金刚圈“,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好!好……由你出手,这事必定成功!我是放心了。“

欧阳清觉得奇怪,他还没有答应办事,也不知办什么事,安亲王却以为他允许出力。这种官场人物就有这种缺点,好象什么人都该听命于他,为他办事。

“……”欧阳清不说话,目光望着玉格格。

玉格格是多么精明的姑娘,她一眼就看出江南浪子的疑惑,必须由她来解释清楚,就道:

“大哥!我们想烦劳你,是请你去关外,调查谋害家兄的凶手,只要查出他的姓名,不必由你去逮捕,就算完成任务。我们永远感谢,且有重金酬谢。“

“噢?要我查出凶手?”欧阳清感到意外。因为象安亲王般的权势,再加上玉格格的禁官侍卫,要调査一件命案,找出凶手,那是很简便的事,何以他们自己不査案,反而找自己帮忙?

这真是不可思议。

“是的!只要查出凶手,要多少酬谢,不必客气,直说出来。我照付……”安亲王道。

欧阳青听了这话,觉得刺耳在文玉的眼中,他只是一个领取酬劳而办事的鹰犬,这是侮辱了他的人格,看低了他的人品。这使欧阳清生气,板起脸来正经的分辨道:

“王爷明鉴!我欧阳清不是唯利是图的人,办事不一定讲钱,更重视伸张正义,讨取公道!哪怕是赔上我性命,没有钱也干!“

玉格格怕他顶撞闹翻,忙向父亲使个眼色,要他说话小心。一边按住欧阳清,含笑地道:

“是呀!我们知道你侠义心肠,为了正义和公道办事,这种精神不胜敬佩!家父想赠送你酬劳,这是表示对你的敬意,感谢你的出力,并不是看你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请不要误会呀!“

安亲王急忙站起来,向欧阳清拱手致歉:

“欧阳大侠,请恕我失言,冒渎尊驾,敬请原谅!”

玉格格又缠住了他,道:

“大哥,这事非得由你出马不可!请你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情谊上,帮我找出害死家兄的凶手,我们感激不尽!”

欧阳清在赴京的路上,偶然在客栈内听得出京旅客的闲话新闻,约略知道安亲王的儿子寿德贝勒,到关外去打猎,结果在野外给毒蛇咬死,并没有听说他是给人害死的,怎么文裕父女说是凶手谋害,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关于寿德贝勒的为人,那个闲话新闻的旅客,对欧阳清道:

“这种人呀!死掉一个好一个。哼!留在世上是祸殃!真是皇天有眼,毒蛇会咬死的他。“

同療刑部官员,前去关外查案。但这些养尊处优的京官,能不能查出内幕,实在很怀疑,不敢令人相信。徒然吵扰了地方,闹个鸡犬不宁。要是逼得紧了,也许会任意抓个人,屈打成招当做凶手杀头了结,而真正的凶手却仍是逍遥法外。嘿!我不想这样做!另一个原因,唉……欧阳大侠,我对您敬佩,把心坎里的话也直说了,当今皇上年纪不小了,有些另有用心的人包围住皇上,树立所谓新党,挑拨离间,破坏宫闱和谐,在朝廷上明争暗斗,排挤我们这批忠于老佛爷的旧臣,要是为了我儿之死,大张旗鼓,请京里派员调查,这正是给这批新派人物抓住了我的辫子,对我恶言攻击,将会引起很大的政海波澜。我虽不怕他们,但也不愿惹事,制造纷争……“

文裕口中的“皇上”,就是光绪皇帝。西太后和光绪之间各有心病,各树勢力倾轧,这已是朝野均知的事情。安亲王是后党,但不想招惹是非,这也是实情:欧阳清对之相当了解。他

想了一想就问:

“关外的地方很大,令郎寿德贝勒是死在什么地方?”

“这……我只要你查出凶手,何必问他死的地方?”安亲王面色一变,露出不说的神色,似乎怪他不该问得太多。

王爷,你不告诉我死的地方和详细的情形,怎么能找出凶手呢?”

欧阳清觉得安亲王对儿子之死,忌讳甚深,似乎另有隐情,不肯直说出来。但江南浪子却不管这些,他必须了解详情

玉格格清楚欧阳清的性格,知道请他侦查,就得把详情说出。她一面捶背,一面劝父亲道:

“爹,欧阳大侠说得有理,不说出哥哥遇难地点,他是无从着手调查,还是告诉他吧!“

“唔……”安亲王考虑一下,缓缓地道:“死在黑水屯。”

“黑水屯?”欧阳清对关外很陌生,从没有听过“黑水屯”的名字,不知是什么地方,位于何处?但对安亲王的吞吞吐吐不背公布地点,大为怀疑。

他又问:“外面传说贝勒是死在猎场上的,黑水屯是猎场?“

玉格格摇头道:“不是,那是军屯的营赛。是我们故意说他死在猎场上,免得别人多闲话。”

“咳!咳!”安亲王假咳嗽,暗示他的女儿不要多讲。

“那……黑水屯在什么地方?是怎样的军屯营寨呢?”欧阳清是不会轻易放过问题,一定要査询明白。

玉格格望望父亲,开口道:

“爹,我们不能瞒欧阳大侠,必须把详情说出来。黑水屯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汇流处,那是个很小的军屯营寨,地处偏僻,十分荒凉。除了驻军之外,都是发配到黑龙江的充军四

犯。进入很不方便,在夏季的时候,结冰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解冻了,只有船可以从抚远县顺流而下,到达黑水屯。但过了夏季,江上结冰,虽可用雪木才橇滑行,遇到断裂的冰层,仍十分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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