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鲤跃“农”门(1 / 2)

1989年盛夏,火辣辣的阳光把大地晒成了一个蒸笼,金黄色的庄稼地里到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每家每户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在自己的自留地里不知疲倦、挥汗如雨地收割着水稻。镰刀的切割声和脱谷机的转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演奏着一首丰收的乐曲。

“爸,我考上了。”刚从学校看完成绩回来的我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像箭一般飞奔到自家的稻田里,向正在忙碌的父母报喜。

爸爸马上放下镰刀跑过来问道:“永佳,考了多少分?”

我兴奋地回答道:“580分,比录取分数线高出50多分。”

爸爸抹了一把脸说道:“不错,儿子,有出息!”

“爸,老师通知我明天要去城里面试,你说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城里!”

“那稻田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就让你妈妈一个人先收割着,反正误不了农时。”

于是,爸爸和妈妈嘀咕了几句便带着我回家了。妈妈也向我用力地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自豪的表情。

回到家里,爸爸便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身子,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带着我来到了汽车站。爸爸迅速买了两张票,我们便登上了驶向县城的汽车。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汽车终于到达了县城。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县城里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车辆和行人来往穿梭,发出像蜜蜂一般乱哄哄的嘈杂声。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进县城,因此,我对县城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眼睛左顾右盼,仿佛像刘姥姥进入了大观园似的。同时,我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担心被人流冲散了。

“永佳,肚子饿了吧?今天爸爸慰劳慰劳你,你想吃什么都行。”

我一听,嘴巴差点流出了口水。我冲口而出道:“爸爸,我想吃豆腐煮鱼。这是我在饭馆吃过最好吃的一道菜。”

爸爸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眯眯道:“傻孩子,这还不容易。今天让你吃个够!”

我们终于在一间小餐馆的门口停了下来。走进饭馆,里面差不多坐满了人。

我们选了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服务员端上茶水,父亲便熟练地点了几个菜。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气,我不住地吞口水。

菜来了,第一道便是我的至爱——豆腐煮鱼。金黄色的豆腐和白花花的鱼肉片混合在一起,加上撒上一些绿色的葱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我端起碗,拿起筷子,便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入口即化的豆腐和嫩滑的鱼肉诱发了我强大的食欲,很快,我便吃得两颊通红,额头冒汗。

爸爸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边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一边爱怜地提醒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不一会儿,三碗大米饭便装进我的肚子里,三个菜也被我们一扫而光,吃了过底朝天。我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永佳,吃饱了吧”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爸爸便小心翼翼地从衣兜里掏出了钱结账。走出了小饭馆,我们便准备找旅店住宿。

爸爸带着我走街串巷,最后终于选择了一间偏僻的小旅馆住了下来。房间的设施十分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柜子,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不过还挺干净。

由于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住旅店,因此,我感到既新鲜又兴奋。洗完澡以后,我们便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永佳,明天面试都有些什么项目?”

“100米测试和美术考试。”

“这两个项目你有把握吗?”

“跑步不成问题,但我对绘画不太有把握。”

“嗯,这也是一个问题。虽然你的分数比录取线高多了,但如果过不了面试关,也会录取不了的。”

“爸爸,那怎么办?”

“你不用急,爸爸想想办法。”

爸爸双手枕着头,躺在床上想起了心事。其实,我知道爸爸在想什么。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我的哥哥陈永乐也报考了晋宁市师范学校。中考成绩出来了,哥哥的分数也超出了录取分数线许多,可最终却因为美术面试成绩低被刷了下来。

当落榜的消息传来后,哥哥伤心得抱头痛哭起来,爸爸和妈妈也只好一边安慰哥哥,一边偷偷地掉眼泪。

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除了接受现实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加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哥哥面试的时候,爸爸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治疗着严重的肝病。因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报考师范学校是每一个农民子弟脱离农门的一条捷径。当师范生,一来可以迁户口,二来可以有伙食补助,三来包分配,因此,在当时成了许多学生争抢的香饽饽。

其竞争的激烈程度不亚于现在的高考。除了分数要求高以外,还有许多无法预测的因素。像我们这样一穷二白的农家子弟,要想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除非有奇迹地出现了。

哥哥报考师范学校落榜后,爸妈只能咬牙供他上了高中。我一共有三姐弟,姐姐陈永倩中学毕业后,便到广州当了一名保姆,正是靠着她的微薄工资,哥哥才勉强读得起高中。

爸爸妈妈每天起早摸黑,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才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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