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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爹叫我来侯府拜年,正好今日他跟着侯爷一起回来了,晚膳就在侯府用啦。”

顾灵萱的父亲曾是宫中赫赫有名的太医,辞官来到鄞城后盘下了一座宅院,在鄞城中行医。

姜从知晓后,一直想将他带去军中作为军医,但是顾老爷子婉拒了。后来也不知道怎的,便同意随军出征了。

“萱萱,”姜善宁任由她挽着自己,一同朝府里走,柔声道:“先前的事情,多谢你了。”

顾灵萱亲昵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姿势有些别扭,不过她全然不在意,狡黠一笑:“口头上的感谢可不算,说说你要怎么谢我吧,毕竟我可是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

“你呀!”姜善宁无奈,思索了一番:“年后请你去醉香楼吃菜如何?”

醉香楼是鄞城最大的酒楼,在整个朔州也是小有名气。顾灵萱一听能够宰她一顿,笑嘻嘻的答应下来,旋即就要拉着姜善宁去找姜夫人问好。

姜善宁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要去接萧逐的事,正要开口推拒时,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隐约能听到姜从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沉稳:“快去将夫人请来。”

两人离府门口不远,听到躁乱,对视一眼相继朝那边跑去。

姜善宁看到阿爹背上背着姜云铮,急匆匆的拨开家丁踏上长廊,顾郎中则一脸沉重的跟在他们身后。

“阿爹!大哥!”

这一下引起侯府内不小的动静,姜善宁连忙跟了过去,不久姜夫人也连忙赶来。

原来是姜云铮初上战场,经验到底不足。镇北侯的军队收兵回营时遭到北狄人突袭,姜云铮为了保护同袍,以身挡了一刀。

姜云铮意识混沌地趴在榻上,后背被划开一道口子,汩汩往外淌着血。顾郎中面色凝着,从医箱里取出药粉继续为他止血。

见到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姜夫人在姜从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姜从轻轻拍着她的肩背,紧紧搂着她。

顾灵萱看了一眼身旁人,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裳,关切问:“宁宁,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善宁眉头微拧,心里想着事情。

前世的时候只有阿爹出征,三日便凯旋归来,这辈子姜云铮被迫跟去,却受了伤,算是重生来的一个变数。

虽说偏离了前世的轨迹,不过这样也好,兄长能够早日经历磨炼,否则那样顽劣的性子如何继承侯府。

忙活了一下午,姜云铮的伤口总算是被止住了血。

顾郎中道:“世子身体底子好,这刀伤并不致命,属下已经包扎好,世子明日便可醒。头三天切记要勤换药。”

“好,多谢顾郎中。”姜从利落道谢。

姜善宁得空朝外看了一眼,天色灰暗不明,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

她把要去找萧逐一事忘得死死的。

夜色渐深,今夜是除夕夜,万家灯火相继亮起。

萧逐坐在书案前,点了一盏烛灯,垂眸仔细盯着手里的木簪。

在已有的雏形上,经过一日的精心雕琢,木簪上面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他指腹摩挲在那朵绽放的梅花上,想起来每日来找自己的少女。

梅花经寒冬而不凋零,反而娇艳盛开,一如他心中对姜善宁的印象。

良久,萧逐抬头看了眼外面,眼眸变得幽深,掌心攥紧木簪,目光直直盯着院门,久久未动。

天色已晚,她怎么还没有来。

是因为什么事绊住了吗,若是如此,为何没有让她的丫鬟来通传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萧逐神情变得柔和,将梅花木簪小心收进抽屉里,起身走到房门口。

然而在看到孙冯和王净两人时,萧逐神色陡然一冷。

这两人领了州牧的命令监视萧逐,任务没有完成,怎么可能会回到州牧府。

两人东躲西藏,这几日没有看到姜善宁来此,以为萧逐已经被她腻烦,于是便在除夕这日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

“哟,七皇子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姜姑娘没请你去侯府啊?”

“今个可是除夕夜,人家侯府自然阖府团圆,哪里会请他这一个外人进府。”

“就是啊,瞧他那期待的样子,难道还以为是姜姑娘来了吗?也不瞧瞧他自己晦气的样子,我若是姜姑娘,连看他一眼都嫌脏。”

两人一唱一和的嘲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萧逐越来越冷的眉眼,和险些压不住的戾气。

萧逐站在廊下,沉默不言,眉眼淡漠。

屋外光线昏暗,雪地上反着清光,屋里的桌案上燃着烛火。廊檐延伸,投下来一片阴影,萧逐神色不明的立在那片阴影中。

风雪潇潇,吹进来的白雪落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一层冷郁的气息。

院门处,那两人阴笑着走进来,“殿下,早就说了让你把那些东西乖乖交出来,省得现在要受这么多苦。左右姜姑娘已经对你厌倦了,还不如用这些东西好好孝敬我们。”

“就是,那些好东西,你一个废人用着也是浪费,还不如交给我们兄弟两。”

两人戏谑着走到廊下,完全不将萧逐放在眼里,王净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恶毒:“碍事的东西,别挡路。”

然而在王净抬脚踏上廊庑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头顶覆上一只大掌。

五指毫不犹豫用力,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被挤压,太阳穴突突直跳,王净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

孙冯蓦地回过头,见到萧逐抬起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扣着王净的脑袋,指腹压在他的头颅上。

他清楚的看到王净面目狰狞,额角暴起条条青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涨红。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寒意顺着脊背钻上来。孙冯牙关发颤:“晦气玩意,还不赶快松——”

他话还没说完,萧逐倏地使力,将王净整个人压下,旋即提膝抵住他的腹部,将他甩出去。

王净被狠狠砸在院里的那棵老槐树上,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嘴里不断呕出鲜血,跪伏在地上。

隐约能够听到几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老槐树上的枝丫晃了又晃,砸下来许多落雪。

萧逐侧头看过来,面上云淡风轻,一双黑眸轻轻垂下,眼底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他微微挑眉,好似在说,不是你说让我松手的吗。

“你,你……”孙冯浑身冰凉,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想走却动不了。

一个成年男子,就这么被萧逐轻飘飘地甩出去那么远,他竟是有武功在身,这些时日一直隐瞒着他们。

孙冯顿时觉得不安,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萧逐这里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冻僵的双脚,倒退着往院门走,一面走一面哀求:“殿,殿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以后我们当牛做马,绝对没有二话!”

萧逐负手而立,缓步下了廊庑,一步一步踩着院里的积雪,像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阎罗,无情索命。

若是姜善宁在此,她一定认得,这一幕的萧逐,与前世他提剑杀进奉天殿中的那一幕完全重合。

他冷嗤一声,嗓音冰凉:“有什么话,到下面再说吧。”

他话音刚落,孙冯眼瞅着自己走到了院门口,拔腿就跑,然而他尚未迈出一步,“噗嗤”一声,他眼睁睁的看到一把沾了血的匕首从自己的喉咙中穿过,狠狠钉在院门上。

力道之大,匕首嵌进木门中,刀柄余震不止,缓缓流下一道血迹。

他双眸睁大,喉咙中赫然是一个可怖的血洞,孙冯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堵住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却是无济于事。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萧逐,喉管被割裂,他越是张大口,喉咙中涌出的血液就越多。

最终不堪重负,孙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蠕动了几下没了生气。

萧逐后退一步,为免肮脏的血迹溅到身上。

他越过孙冯的尸体,从院门上拔下来那把匕首,看到上面染了血,剑眉拧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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