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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一惊,却见他目光沉沉道:“这个位置你若真的拒绝了,我也不会逼你,但必须有人去坐这位置,我很可能会把它交给老大。”

苏折立时眉目紧迫,像有一千根一万根针抵在他背上。

四大里面,光光没有立场,小睡什么立场都行,唯独老大心思激烈,是铁杆的鹰派,倘若他上位,必然会大量增加与其它魔门或仙门的冲突!连人类信徒也不能幸免!

只怕流血纷争就要不断了!

魔尊笑道:“你想得不错,确实有可能会这样。”

苏折陷入两难中。

他感觉身上像是有一阵断断续续的风进了又出,把他托举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位置上,一个离魔尊过于近、又不得不近的位置。

既推不掉,就拿下它!

苏折目光微冷:“这个位置,绝不能给老大!”

魔尊目带欣赏地拍了拍他现在的肩,似乎很喜欢这种老实人被逼迫紧了以后,不得不迸发出的一瞬冷意与锋芒!

“我会不断地帮魔尊物色新的妖官。”苏折淡淡道,“在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我可以暂领这个职位,但只能是暂时的,不能长久下去。”

魔尊拍肩的动作一僵,转而捏了捏苏折的肩膀骨。

“这天下哪里有暂领职位的道理?四大妖官里就你最矫情。”

他嘴上在骂,眼里却笑,手指像跳舞似的在苏折的肩骨上一路豪迈地跃动到了他的脖颈边,苏折身上一僵,像是一道被礁石困住的浅舟,以为魔尊要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了,可没想到这位天底下数一数二任性妄为的主,只是轻轻地、自然地拂了一下苏折溢散下来的柔软鬓发,然后就收了回去。

苏折心头微微一跳,感觉一阵莫名的情绪像海风似的钻进他的肚子里,再被呼了出去,像是被人一遍遍洗着身上的心思似的。

“那么,是不是等我帮完老大以后,您就……”

“在你正式上位之前,还有两件事。”魔尊的笑容忽然淡了几分,“一,你得把这个细作找出来。二,你得把那个在华舟城里提醒你的人找出来。”

苏折心头一动:“您已经确定有这个细作了?”

魔尊眉目微冷:“不管确不确定,你都得去找。”

“因为我的嫌疑尚未洗清?”

“真相大白前,所有妖官妖将的嫌疑都不能洗清。”

魔尊忽收起一贯轻松的调笑,话语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然力度。

“你是我身边心思最细腻的妖官,在我把整个宗门最紧要关键的位置交给你之前,你也必须——自己去把这嫌疑给洗清了!”

苏折立刻拱手作揖:“这是自然!”

可问完他又忍不住:“但,找出来之后怎么着?”

魔尊淡淡道:“那细作藏得极深,得由你亲自抓出,在众妖面前千刀万剐,好替你立个威。至于那个出声提醒你的男人,无论他是好心还是恶意,本尊的妖官又岂容他人染指?你得把他找出来,杀了!“

他语气虽平淡如水,但内容中的凌冽杀意,可达九霄之外,可至万里之遥,绝不容忽视轻觑!

“细作是一定得抓的。”苏折话锋一转,“可当日那人是好心提醒我,倘若魔尊那一日恰巧不在听我的心声,或许就会是他救了我,我们妖族的好汉,又岂能做恩将仇报的事儿?”

“你倒是个四处记情的妖怪,怎不记得是本尊最后救了你,而不是他?”

魔尊颇为冷厉地瞪了他一眼,苏折却微笑以对,显然不肯退让。

场面陷入僵持之前,还是魔尊先动作,先忽在苏折肩上重重一捏,手指一敲一打,恍如那致命鼓槌,同时发出的还有一阵冷哼。

“本尊就允许你先还他一次恩,还完之后,你必须替本尊杀了他!”

苏折这才舒心:“定不负魔尊所托!”

二人此番交了心、过了情,正是意酣灵浓之时,苏折忽然想起了两件紧要事儿。

“那碧魄宗……”

魔尊忽然抬手打断:“他们在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我已耳闻心明,不必担忧,我会寻机解决的……”

这里说的解决,大概就是世界上又要无一个门派。

苏折点了点头,这回却有些犯了难,说起话来也不那么自然。

“还有一件事儿,既然我们今日已经交过心,那能不能请魔尊……不要时时刻刻都读我的心声?”

魔尊眉头皱得像一团折起来的布:“不可以。”

“您都打算把副宗主的位置给我了。”苏折笑道,“为何不可试着停一停读心啊?”

魔尊飞速地睨了他一眼:“你若心中无挂碍,为什么要我停?”

苏折头皮微微一疼:“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很多次,我的心思乱七八糟、是让您不忍多看的……”

“不错。”魔尊理所当然、理直气壮道,“但我不读你的心思,又怎么能批评你这些庸俗的小心思?”

苏折叹了口气:“行幽。”

听到苏折叫了名字,魔尊的右眼几乎是瞬间亮堂了起来。

他几乎是带着笑意地去问出接下来一句话。

“怎么了?”

苏折说的却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也是需要私隐的?”

魔尊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太明白。

他有些茫然疑惑地看着苏折。

“在我面前,也特别需要么?”

苏折用力地点点头:“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更加需要这些私隐。你若不时时读心,我的思路会更加灵活,想事儿也可以无所顾忌、开放大胆一些……您其实不必这样时时监听……”

“一开始确实是监听。”

魔尊沉吟片刻。

“可是后来……只要去读你的心,本尊就觉得很开心。”

苏折仿佛才意识到。

这几乎已经快成为魔尊的一种习惯。

他那些庸俗的、可笑的、充满各种小情绪的吐槽与腹诽,魔尊听了这么多年,哪怕一开始是为了监听,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已经变成了一种让他被天魔日日侵蚀神智之时,折磨□□之刻,能觉得安心、舒畅,能让他保持清醒、甚至回复一点点儿人性与情绪的声音。

现在把它拿走。

就只剩下那些阴诡仇恨的声音。

如果连那些声音也没有,就只剩下空空如也、死寂无声了。

苏折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生硬生冷的额头,道:“那……打个商量吧,你每日只听我半个时辰的心声,其余时间给我些私隐,成不?”

魔尊淡淡道:“那就每日听五个时辰吧。”

苏折目光一沉:“半个时辰。”

“你别太放肆了。”魔尊立刻瞪他一眼,“三个时辰,太少了不够。”

苏折异常坚定:“半个时辰。”

“不要以为本尊没了你就不成。”魔尊的眼神锐冷下来,“两个时辰,再少我就不答应了。”

“那一个时辰?”苏折稍把口气一折,“再多我也不答应。”

“本尊就没见过你这么心量狭窄的妖官!”魔尊狠狠地瞪他一眼,“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你要是帮不上老大,又抓不回细作,本尊就从每日一个时辰加到五个时辰!”

“一言为定!”苏折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你就等着看我去把老大找回来,再把细作提溜到你面前吧!”

而苏折兜来转去,挑了三个。

一个是可以复制万物的宝锦盒子,据说放进去什么玩意儿,出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如果把这两个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取出,再放进去,打开来以后,就是一模一样的三个了。

这玩意儿说来轻巧,可不能多用,据说至多用三回,用多了会出现极为可怕的后果。

还有一个,是一个紫琉璃系绿丝绦的宝葫芦,据说是太微道的法器,放进去一根绣花针,可倒出来一柄巨剑,放进去一点儿水,可倒出来一场天雨,拥有放大万物的作用。当然,据说也不能多用,用一次葫芦本体就变小一次,一旦变得太小,就什么都放不进去了。

最后一个,是一只外表邪异的三首人塑像,塑像不过是一个孩童玩偶大小,却雕刻了三个头颅,一个是怒面,一个是喜面,另一个是哀面,表情各不同,往塑像里灌输灵力,三个头颅会各自发出怒声、喜声、哀声,以此大范围影响敌人。

带着这三个法宝,苏折走出了魔尊的房间,虽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但是满载而归,又稍解了心结,如何有不满?

只是没想到穿过几个雕栏玉砌的长亭与过廊,他竟在一处绣奇花团瑶草的花园转角,瞧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地上一折三动,动作抬手起脚,似光下发起一种奇异的舞,可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个影子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踢球。

苏折立刻冲到拐角处,一转弯,果然迎面砸来一个球状物,他迅速的抬脚,一踢,像是踢过了千八百遍似的一下子砸回去,对面竟真有个人能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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