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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性情不合怎么过日子呢

苏折一肚子的疑惑胡飞乱窜,眼睛仿佛凝缩成了一线,身躯骨骼的弧度紧成了一张弦,但他努力使心中的震惊冷却下来,佯装从容,似戴着一副面具似的质问道。

“这位不请自来的星仙小哥,你说这是你老师编织的梦境?”

紫衣青年蹙眉、固执地纠正:“不是不请自来,我本来就该来。”

“本来就该来?这可是我的梦。”

“这是我老师的梦。”紫衣青年坚持道,“若不是他编织的梦,我又如何进得来?”

苏折那冷峻的面孔一下子被轻讽所占据。

“小哥虽与我有缘,却也不能进别人的梦里胡翻乱闯,又在我跟前胡编乱造。这场梦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所造,哪儿有你老师什么事儿?尊师又是谁?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话音一落,紫衣青年脸庞岿然不动,秀气的嘴唇咬着几丝沉默。

片刻后,他警惕地开了口。

“这是一场 ‘不老梦’,带有我老师的气息,只可能是他填的根基,也只有他亲近的人才能进入,可苏妖官明明是‘盗天宗’的头号妖仙,是魔尊最宠爱的妖官,你又不是老师什么人!你怎么进得来?”

苏折一愣,随即冷声道:“我先问,你就先答我。”

紫衣青年却倔强道:“是你先问,但此处是我先来,所以你先答我”

苏折一想到这青年古怪又固执的逻辑,一时也只剩了轻嘲的笑。

“白日里我就觉得你古怪,没想到到了晚上小哥还敢闯我的梦,还翻箱又倒柜的,还敢质问我这个梦的主人?”

“倒不如白日没打完的架就在梦里打,我可从未瞧过星仙的本事呢!”

他忽伸右手,想直接变挪出一丝儿灵性火焰。

手指却忽然一僵。

就像冻住了的浪。

他在梦里的每一时每一刻,想象的都是自己回到了从前的现代生活。

从前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梦里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身上哪儿来的什么妖火?

而就在他凝火失败的一刻,紫衣青年的身后却囫囵升起了四颗形态不一、色调不同的小星星。

星仙在梦境里似乎拥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权,以至于他们在梦中也能施法术。

他嘴唇一声轻动,四颗星星就像四颗洲际导弹似的,带着不同的残影扑向了苏折!

千钧一发之际,苏折忽的唇角一勾。

异变陡生!

四只星星在即将撞到苏折身上时,忽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不同方向倾斜、旋转,就像遇到了一阵透明的阻力,又如同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所拨转,它们全都歪飞,落到了客厅厨房的各个角落!

一颗橘红色的微缩小矮星撞到了电视机上,直接把屏幕给掐断了。

一颗幽蓝色带光环的星星在一阵乱窜歪浮后,竟落到了沙发里面。

还有一颗金星撞到了墙壁上,却像个溜溜球似的折弹了好几下,俯冲到了一处花盆里,把花土都飞冲溅射了好几处!

最后一颗紫色的星星,更是离奇古怪,在空中像个陀螺似的转了好几个弯,还是刹不住车,最后竟然落入了一处鱼缸,把里面的鱼儿都吓得弹出来了几条!

紫衣青年手指轻动,那四颗星星才如受惊的小鹿似的,一个个地飞冲到他的掌间,接着一个个胡乱漂浮在他身侧,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

紫衣青年终于看向苏折,目光似盘踞着更多的疑惑了。

他眉目一拧,如丝缎被人折出了几道华丽曲致的褶皱。

“我的四颗命星被你扭曲了攻击路线?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苏折得意地一笑:“我早说了这是我的梦,梦里的规则当然是我定的了。”

梦中所想,即是现实。

他把梦里的自己想象成一个普通人,自然也可以把对方想象成一个普通人。

一个星仙小哥若被想象成一个无法力的普通人,星星们又怎会听他的话呢?

紫衣青年疑惑道:“这确实是你的梦?”

“你看看四周的摆设不就知道了?”

“摆设只是被填充的细节。”紫衣青年固执地咬唇,“这‘不老梦’的根基是老师打下的,我没有搞错……”

他似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牙齿无声地咬着一个滚烫的念头。

“难道老师这些日子不见踪影,是被你给……”

“——紫晏!”

苏折惊讶无比地回头,却发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白胡子老道士,穿着白道袍踩着白棉靴,背后浮着五颗星星,正在那儿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和叫做紫晏的青年。

而苏折只被那老道看了一眼,忽的,像是被这一眼撬开了什么锁住的大门似的。

忽然间,陆陆续续涌出了许多断续的记忆,从十年前到如今,一条条一桩桩把模糊不清的悬疑碎片全给填上了,硬是把立场坚定的脑袋给重新洗了一遍,洗出了一些崭新的思路来!

找了半天找不到……结果叛徒竟又是我自己!

这种记忆纷涌与立场突变带来的晕眩痛苦,往往是能让他在地上躺半天的。

可被魔尊加强过后,他只是身上摇摆了几分,忽的立定、站稳,瞳仁爆缩呼吸急促,随后眼神就如埋伏已久的刀子那样厉晃晃地一亮,他连走流程对暗号也省了,直接指着紫衣青年,冷声问道。

“老白,你不是说这场梦只有你我能进,为什么你徒弟也会在这儿?”

白源一脸苦相地皱了眉,正要解释,紫晏却忽瞳光大盛,像是自己都顶不住自己的推断,悟出的全是可怕刁钻之事。

“老师这些日子不好好呆在自己的梦里,却频繁外出造访别人的梦,原来……原来在外面竟然有了……”

白源无奈地胡子乱抖,赶紧打断道:“没有没有!你别乱想!”

眼看二人同时瞪他,他只跺脚感叹道:“这事儿一言难尽,我和你们慢慢说!”

说完,他先伸袖去拉了苏折,却被对方躲了,无奈之下,只说请对方去书房详谈。苏折沉着脸瞪了他一眼,重重不满地踏步向前,一步步像踩在蹦床上似的用力,白源只沉默地跟着他走去了书房,脚下时轻时急,也没个泰山稳当的风度,似个个脚印都踏出一个心虚的形状。

紫晏一看,也紧接着跟上,惊怒似在他胸脯翻涌不休。

白源却回过头瞪他一眼:“你跟来干什么?在这儿呆着!”

紫晏冷峻的神情透出几分恼怒:“老师从前说,您造的梦里,我哪儿哪儿都能去,就算到了这儿,说的话也得算数,否则言而无信,您便该向我道歉!若不道歉,您就不该当老师,我来当老师,您当学生才是!”

白源一愣,恼得胡子往上飞了:“你这倔驴呆子,怎么敢这样和我顶嘴呢!”

苏折原本还生着一肚子滚雷似的闷气,可如今听着紫晏的歪论,忍不住笑了一瞬,可又忽然想起了场合身份,瞬间绷着脸,冷淡道:“他若要跟,那就让他跟吧。”

说完,他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径直走了进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白源拂袖一叹,也开了门进去,也把门给轻轻带上了。

轮到紫晏的时候,把门轻松地打开,却发现门后是一个四四方方、完全空白的房间,里面既没有客厅那样的古怪家具,也没有白源和苏折的身影,只有一大片雪白的灯光和几乎无边界的白茫茫。

他立刻察觉不对,回头一看,身后的房门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堵白色墙壁了。

他被困住了。

在这种极为诡异的变化下,紫晏却断定了一件事。

苏折篡改了梦境的空间路线。

这代表他对这场梦确实有着更高级的权限。

这场“不老梦”,是他和白源真人一起造的!

可断定是断定了。

出去要如何出去呢?

白源和苏折打开门,来到的却是熟悉的书房。

那儿也有个舒适的小沙发,白源本想挑了个位子坐下,苏折却直接在小沙发上豪迈地一坐,大屁股一挪,双腿大大咧咧地占满了地方,就是一点儿位置也不给白源。

这显然是对他的十分不满。

白源也不恼,只拉来了一把黄花梨的椅子,苏折一等他坐下,抬眉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我的徒弟,我身前身后的这些梦,将来当然都要留给他的了。”

“可不应该包括这个梦,这是你我共享的梦!”

白源无奈,捻着胡子的手指有几根都捻到了下巴上。

“这层梦他是有能力进来,但我把梦的入口给隐藏了,他一般是找不到的。”

这话当做解释却是完全不够,苏折冷下脸,一字字一句句如霹雳般打过去。

“你上次和我商议时,也没有说他有这个能力进得了我的梦,而且还要在我的梦里翻箱倒柜,把客厅厨房翻得一团糟!”

白源静静听完,伸出手,给自己也给苏折泡了杯茶,然后耐心地提供了解释。

原来紫晏小时候便在白源真人所造的诸多“不老梦”里四处游蹿,像一个迷宫里到处穿行的孩子,他有时蹿到一个未完工的“不老梦”里,就出不来,被困住了。这样三番五次受困后,白源为了安全起见,就在他造的所有梦里,都藏了一把“梦钥匙”,这钥匙或许是一颗小小的陨石碎片,或许是一根簪子,或许是一枚镜子,但只要找到,紫晏就能通过这“钥匙”,离开现有的梦境,重新回到他所熟悉的“中枢梦”里。

苏折疑道:“你在我的梦里也藏了这么个钥匙?”

白源无奈:“这层梦我没藏,但他不知道,所以他翻箱倒柜,为的就是找到钥匙,并不是存心窥探你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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