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 2)
慕容偶眼角一瞥,看向他:“我遇到的好几个天魔,原本都是封印在魔尊心脏处,连他们都能跑出来,难道魔尊当时的情况不够凶险么?”
“而且魔尊素来不允许你去触碰天魔,如今却一改前态,竟准许你封印了六只天魔在体内,这不更说明了他当时别无选择,只能由你么?”
苏折心内莫名地一虚,道:“是,当时确实是千钧一发、危险万分。”
慕容偶目光一转,如刀子般落在了苏折的身上。
“你既来了,我也想问个清楚——当时你和魔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折重重叹了一口悠久弥长的气:“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意思?”
“就连我自己也没弄清楚魔尊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把当时的情形简单地形容给了慕容偶。
再长的言语在这儿都显得短,再可怕的形容词不足以描述出当时那种凶险的万分之一,苏折说来越发后怕,而慕容偶越听越是心惊,听到后面直接就从地上弹跳起来,有好几个小人偶都从他肩膀上掉了下来,他也不管不顾,只一心一意地盯着苏折,眼神格外地震惊与恐惧。
“你说的可是真的!?魔尊身上的灵力在那一刻居然能完全被榨干?”
苏折一脸无奈地拨开了身上跳着的小人偶,点点头:“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跟在魔尊身边的时间是最久的,你有没有见过一种异常强悍的法术,或者是一种异常诡异的法宝,能大量消耗魔尊的灵力,甚至到了完全榨干的程度?”
慕容偶思虑片刻,脸色越发沉重道:“有。”
“是法术还是法宝?”
慕容偶冷声道:“是‘回转’。”
苏折疑道:“回转?”
慕容偶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一种能够回转时间,逆走因果的禁忌法术!”
他一经解释,苏折才知,在慕容偶跟随魔尊的数百年岁月间,他就只见过魔尊使用过一次这“回转”,那时的魔尊还拥有着小魔头的性格,极喜欢化身凡人,去一座人间的城市打转、流连,吃街食果子,看瓦子百戏,可后来不幸,他去别处游历时,这座他钟爱的城市竟遭到了天魔的伏击,城内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伤过万,魔尊愤怒冲动之时,竟在城市中心大范围地动用了一次“回转”!
这一回转,使得城市中心一千尺范围内重新启动,那些在半个时辰之前死去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
苏折听得目瞪口呆,道:“这法术,可以重置地上的一切状态,甚至让死去丶人活过来?”
慕容偶点点头,接着讲述。
但这种禁忌的法术使用起来代价极大,魔尊在使用过一次以后几乎暴走失控,虽然救回了至少几万个人,可他体内天魔却要在此时肆虐,当时的几个下属拼了老命才拦得下他,为此甚至折损了一个资历极老的妖官,魔尊为此深恨,可他的体内灵力已消耗殆尽,没办法再回转一次了。
自那以后,他把这禁忌的法术封印,足足几百年都未曾动用过。
难道如今,他又再一次启用了这禁忌的法术?
慕容偶讲到这里,面色越来越沉,道:“在魔尊失控前,最后一个见到的是什么人?”
苏折眉头一颤,不曾说话。
行幽在失控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当然是他。
慕容偶又问:“那魔尊失控之前,最后一件发生的事儿又是什么?”
苏折面目愈发苍白,整个人就如一张薄薄不可承重的纸。
在失控之前最后一件发生的事儿,是行幽察觉到了有人在梦境窥探他的记忆,他顺着这记忆直接入侵了过来,但不知在入侵时看到又听到了多少。毕竟不老梦有层层灵性的遮挡,也许他没有瞧见苏折与白源等人在一起的具体场景,只是产生了高度的怀疑。
这是苏折原先的想法。
可现在却完全变了。
慕容偶眼见苏折神情不对,只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面对慕容偶的关心,苏折慢慢地挤出一丝无可挑剔的笑容。
“没事,我很好。”
出大事儿了,我要完蛋了。
他告别了慕容偶,抚摸了小人偶,以壮士断腕的心态一路飞过群山越过长河,直到自己飞到了“云金雾银宫”门前,直到他一路无阻碍地穿行到了那“墨极殿”的门口。
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半辈子的勇气都凝结在了这一刻,他推开了门。
门后,行幽在墨玉榻上闭目养神,瞧见苏折一番竟主动过来,如被重重阴霾覆盖的那一半张脸,竟是露溢了一些欣喜的光芒,连坚冷刚硬的轮廓线条,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然而就在下一刻,苏折只是叹了口气,看向行幽。
“当时在木屋前,魔尊是用了‘回转’,对不对?”
开口第一句就是石破天惊、直刺命门!
行幽忽的僵住,以一种异常震惊的眼神瞪着他。
苏折忽的一笑,笑得像是嘴角被什么锐器划开了似的,干瘪的苦涩在那弧度上一起一跃,好似有深埋已久的苦痛,此刻不管也不顾,完完全全倾泻了出来。
“你知道了我是细作,对不对?”
第58章 双方和解靠什么呢
苏折这种近乎于自爆的行为,好似直接在这静可针落的“墨极殿”砸下了一道惊雷!
行幽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亲眼见着自己埋下的一场雷在眼前爆裂开,又似是亲眼见着一场荒谬可笑的梦境成了真。
他近乎搐动地抽了一下唇角,出现的是愤怒的急叱!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是天魔把你的脑子都吃了吗!”
苏折眼见行幽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否认、辩解,心中还存着的一星半点的侥幸几乎瞬间沉没、消失,以至于他几乎痛苦地低了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把体内燃烧的苦痛都冷却下来,他才能有勇气抬头,看向行幽。
“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否则为何会有这般反应?”
“本尊清楚个屁。”行幽冷声厉色,一句句毫不留情地砸在苏折身上,“你疯了,你简直是满嘴疯话,疯话!”
行幽因心虚而愤怒的时候,说话总会说上两遍。
这遮掩看似冷厉,实则笨拙,根本瞒不过熟悉他的人。
所以苏折只是笑道:“我问过慕容,能让你的灵力完全榨干的法术或法宝不多,就这一样,我也检查过那木屋附近,除了草地上的血迹还有一些莫名的焦黑痕迹,那是我的心头血所溅射之地,是我的火焰燃烧过的地方……而能造成这一切的理由,也只有……”
“只有你与我之间,发生了极严重、极可怕的冲突……与厮杀……”
他渐渐说不下去,面上还挂着尚未退去的笑,眼圈上却绕了一痕裂开似的微红。
“我当时是死了吗?行幽?”
他几乎是微笑而颤抖地说了一句无比可怕的话,导致神态和语调都显得有些诡异的错落。
而这话落地,就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沸腾的滚油中!
行幽几乎是一手直接拍在墨玉榻的墨玉扶手上,竟然直接拍下了一个巨大的凹口,巨大的拍震之力使得玉屑石渣一时齐飞,有些甚至飞到了苏折的眼前、脚下。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手腕仍处于颤抖之中,好像整个人被扔进一个巨大的火坑里,似乎是那里面千斤万吨的红水,把他烧得全身都是滚烫的怒。
“你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本尊如今就要了你的命?”
苏折微微一笑,几乎是有些释然地看向行幽。
“所以,我都说对了啊。”
他当时确实是死了。
而且看血液的溅射形状。
还不是从近处溅射,是从很远的地方以巨大的冲击力爆裂开,才能溅射出这种形状。
那什么样的情况,他会整个人像一团儿血雾似的彻底爆开?
这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几乎就扑到了他脚下么?
要么是行幽在战斗过程中错手杀死了他。
要么是他无颜面对对方,干脆就自杀了。
他只把这些推论简单地说了一两句,甚至都还没有说到最关键的部位,行幽就像是一只山猫似的脊背莫名一颤,似被一个优秀而精明的猎人戳到了最里头的脏腑,他的身躯一前倾,忽发狠力,高速移动地像一座出鞘的巨剑,直接飘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