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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容意还未发言,陈无香却疑道:“联声玉清符可传达千里之音,异常珍贵。师姐此行也只带了两张,用了一张就是废了一张……”

苏折无奈鞠了一身:“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师姐师兄务必信我一回,去与画轴山那边确认一番……万一季师兄真的在山上,我回去以后一定冲老师说明此事,请他对此补偿。”

陈无香无奈道:“小师弟,仅仅为了你的疑心,便要浪费一张符咒么?”

这道理确实说不过去。

显得苏折是有些疑心过甚,甚至于是无理取闹。

可他过去的靠谱言行还是起了一定作用,在苏折陷入无言时,叶清敏却道:“我相信林宿不会无的放矢,他的疑虑到了最后一般都会成真。”

那梅洛洛也出来说道:“疑心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小林此番陷入梦魇疑云,或许真的是因为这幅画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

冯灵犀虽是半信半疑,但对苏折也有一番莫名的信任,便道:“按若这画真有异,那即便不为了季师兄,我们也许该和画轴山那边联系一下,确认这是否是某位画仙遗失在外的画作,又或者是……诡画派的东西?”

这话似乎从反向推动了局势,秦容意果然拿出了玉清符。

可当她看到符面的时,却是眉间大震,一脸惊骇。

“师姐怎么了?”

秦容意不可置信地捏着这符,一双手几乎发了十分的颤。

“这符有问题!”

苏折疑道:“这符难道也被……?”

秦容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符,翻来覆去地检查道:“我出发前检查过,这玉清符明明还好好的,可如今拿出来,符咒上的纹路却有了一些偏移……这差之毫厘就不成符文了,这符不能用了!”

冯灵犀不解道:“怎会如此?是受潮了么?沾到水了么?”

秦容意越发不解,脸色已然变化:“不可能的,我一直贴身保管,它们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受潮变化……”

话到如今,她终于从这一切顺利的寻常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抬起头,看向苏折。

“你可记得任何有关于这符的事?”

苏折摇摇头:“我只知道这幅画拥有扭曲记忆、并且操控纸面上字样纹路的能力……也许这纹路就是它抹去的。”

他眼见得几人半信半疑,便只一心一意的盯凝着秦容意,道:“就算师姐不相信我说的关于季师兄的话,此刻这玉清符莫名其妙出了问题,师姐也该警醒些了吧?”

秦容意思量几分,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了几分苏折的警告。

“这里确实古怪。”

冯灵犀心中一慌,道:“那要如何是好?我们此刻被与切断了画轴山的联系,若是真遇上了什么危险,有死有伤,又有谁能支援我们?”

秦容意秀眉一扫,轻叱道:“别慌,出门在外最忌慌神错意。”

她看向苏折,发现这个新弟子却在此刻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从容,上前一步,正色诚声道:“既然被切断了联系,第一要务自然是恢复联系。”

秦容意当机立断:“我手边的符是失效了,但曲明镇相隔不远便是泉州,那边有几位画轴山的驻守弟子,他们手上该有几张联声玉清符。”

她看向陈无香:“你现在就乘着我的‘飞天画轴’,去镇上要一张符来,顺便确认一下季师兄是否仍在画轴山。”

陈无香虽是个过分精致讲究的“香修士”,此刻也只利利索索地应声而去,秦容意又紧接着拿出了几卷玉管似的晶莹物件,依次递给几人。

“若字面上的纹路靠不住,就想办法把声音留下来,这是留声玉管,我们留下来的五人都想办法把今日的种种说下来,留给第三日的我们听,倘若核对无误,便是我们的记忆没有错,倘若核对有异,便是我们的记忆确实被什么东西动了手脚……”

苏折好像也终于明白这一行七人下来,为何季霄云是第一的领队,秦容意就是位列第二的领队,比陈无香还要靠得住。

她确实是端庄大方、处变不惊。

只是几个提醒就能想到事情有异。

还能做出这一系列的安排来,确实比陈无香靠得住许多了。

几人留下了声音,记录今日发生的事后,苏折便稍稍安了安心。

想来这画卷虽然诡异,但影响操控的现实仍旧只停留在纸面上。

接下来,他便拉着冯灵犀叶清敏几人,细细研究了这画卷上童子的位置、姿势,甚至是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务求拿着放大镜般扫描到底,也绝不错过一个细节。

画中除了那坐在莲台上讲经的道长,第一位童子是手捧莲花的孟光摇,第二位童子是酣睡正香的季霄云,还有一处莲花池,第三个童子用手从池中捞水,第四个童子手捧一盏盛着琼浆的琉璃盆,第五个童子抱着一卷无字的书,第六个童子奉着一些繁纹的经幡,第七个童子颠来倒去,似乎正要摔倒在地上,而第八个童子神情格外宁静,似乎只是闭眼倾听、专注于修行。

苏折凝神观察几个童子的姿势,忽然间意识到——这八个童子,是不是正好是孟光摇,再加上他们下山的七个人?

难道这一切竟是为了他们注定的么!?

可到底是怎么触发的?

他联想起行幽说的那句奇怪的话——这六人足够为你争取时间了。

争取什么时间?

难道是争取人员消失的时间,难道这些人一个个地都得被吸入画中,然后最后一个就轮到他?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分析越觉得诡异,脸上的苍白像极了一张被抹去了所有纹路的画纸,越发没了血色,越发失了人气儿。

这幅画……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画,也不是法宝……而是……

“啪”地一声,苏折猛地回头,却发现是冯灵犀一脸担心地看向他。

“你没事吧小林?你已经在发呆了。”

梅洛洛也疑道:“要不你先歇会儿,我们几个看看这画就够了?”

苏折摇摇头:“没事的,我可以接着看。”

他虽是这么说,那叶清敏却道:“你的心已乱,意已偏,还是别逞强,让我们来吧。”

人在冲动不安时最容易犯错,在惶惶不稳时最容易被蒙蔽和误导,这一点他是几人中体验最深的,也尝过血泪教训,自然不愿看着别人,尤其是林宿再重蹈覆辙。

苏折虽想继续观察,可确实需要找一个地方理理思路、清清情绪,便让他们几人留下观察,自己则去在旁边站着休息了一番。

随后几人确实看出了些许端倪。

叶清敏看出的是——这个莲台的道长与八童子的图,似乎是上古时期曾流行过的一种“朝圣”题材,讲的是“莲生双岛”的创派仙祖——“莲祖讲经,八仙听道”的故事。

这八个童子,似乎代表的是“莲祖”收的八位弟子,后来他们都成了“莲生双岛”上赫赫有名的八位莲仙,据说这八人联手,可操控世间一切植木与生命之力。

也亏他见多识广,在学问研究上格外突出,竟能看出这等生僻的题材。

可这种题材已许久不流行了,现如今谁还会画这样的画?

而梅洛洛则研究出了这几人的姿势,认为他们的姿势都代表着某种特殊的异象。

苏折也忽然想起,季霄云似乎是在睡梦中消失的。

然后他就成了画中那个酣睡的童子。

如果这些童子的动作,代表着他们消失时所做之事。

那通过规避这些动作,是否就能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

他把思路与三个新人分析了一通,几个人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半知半解,但苏折与秦容意说了一通后,对方倒是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从这画上确实看不出异常之处,也没有嗅到什么气息,但此地古怪,小师弟又有如此清晰的异常记忆,不如我们今晚就一同守着这画,看看它能作什么妖?”

苏折警告道:“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尽可能避免去什么莲花池捞水,避开书籍、经幡、琉璃盆这些物事儿。”

这倒不是太难做到,秦容意便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于是今晚五人一起,干脆也不睡,也不歇了,就一个个睁大眼睛,轮流在大堂坐着,守着这画。

如此僵持,几人都睡眼惺忪,有些欲入梦乡了,可也一直未曾真的睡着,等到了纯黑的天已如幕布一般被撕开了几分透意的亮,苏折便知道这是这一晚将要过去。

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儿发生。

没有人消失。

没有记忆扭曲。

如此平静无波,倒让苏折松了口气,自觉之前的防范确实是起到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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