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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功过已抹,生死两消,魔门中人不许去寻他麻烦,他也不许再踏入盗天宗半步!”

“本尊与苏折,今日至此,恩断义绝!”

说完这一句,他便大袖一挥,带着乌泱泱的大军折身而去。

却再也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还未弥漫的硝烟在此时彻底散去,但那些被遮掩了太久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就好像是一道道褪色了的画笔,再也勾不出昔日的形状色彩。

苏折寂静无声地坐在星体之上,而紫晏默默注视了他良久,动作小心地把手掌搭在他的肩上,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咬了半天牙,拧了许多口舌,也不过一句结巴的话。

“你……无事吧?”

苏折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紫晏冷声道:“若非我及时出现,只怕你要直接从万丈高空摔到地上,摔个骨断翅折是在所难免的,你还想他做什么?”

苏折眉心一拧:“我想的是,他真的要与我决裂了么?”

紫晏沉默片刻,还是直白了当:“他已经和你决裂了。”

在天下仙妖面前论了他的功过,然后恩断义绝,难道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决裂么?

苏折苦笑一声。

却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如果真的已经完全决裂了。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行幽刚刚借着那一掌,却在他的胸口,印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法宝呢?

那是一只笔。

是一只曾经画出了平行世界的魔尊,和平行世界的苏折的笔。

这似是画祖留下的一份珍贵之物,可其形体几乎快要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力量也极其微薄。

那么这到底是决裂的赠礼,还是未来的一只伏笔?

第164章 当卧底当成掌教

一场浩劫以无声息的炸雷结束于此刻,被锁在丹希袖口的众人被依次性地放出,从平面的姿态恢复成了饱满而立体的三维血肉,一个个拜谢了丹希大居士,可拜谢之后,却仿佛陷入迷茫、没了目标,彼此张望却说不出话,像一排排纸片人被打乱了次序地摆着,连脚步都在虚撑着。

转眼之间,恶名昭彰的妖官苏折,成了仙门派去魔门的卧底?就此成了一个赤胆忠心的妖仙?

而且还成了拯救在场所有仙人修士的英雄?

这巨大的反差足以让人的头脑像高速运转的车轮一般绷断,冯灵犀等人到目前为止还在消化着方才的事实,而当紫晏带着苏折缓缓降落到地上的时候,更是有许许多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位。

他的面庞透出一种虚弱的苍白,身躯动作浮现出一种大战后的疲惫与透支,可目光依然有神,其气度其神情、仍透出一种举重若轻。

有人踌躇不前。

有人立刻上前。

丹希居士率先一步,徐云麒紧随其后。

几个小辈跟着醒过神来,跟上去,围住他。

苏折却是抬头浅笑:“你们觉得如何啊?”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

这本是他们要问苏折的话。

可如今却反被苏折拿出来问了他们。

立场的转变令冯灵犀有些手足无措,丹希倒是熟练地上前,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输了些许灵力,苏折的神色逐渐变得更亮了。

他想说点什么,丹希却异常郑重地说道:“多谢。”

苏折也是一愣,因为这也本是他要向丹希说的话。

只有徒弟谢师父的,哪里有师父谢徒弟的呢?

可丹希在毫无作伪的道谢之后,徐云麒也顺势插了对话:“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画轴山所有修士的大恩人了。”

苏折被这称呼的转换弄得有些懵愣的时候,随他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别派修士也跟着起了动作。

有人应声道谢,有人对苏折遥遥一个鞠躬,有人提出要把多年随身的法宝相赠,有人甚至想给苏折递上一枚不久前炼制的仙丹灵药。

苏折诚声一笑道:“各位不必如此,我并不会在此久留。”

徐云麒被这话弄得一怔,疑道:“你不会呆在画轴山么?”

苏折看了紫晏一眼,再看向徐云麒:“之前站出来,是我答应了老师,要保住画轴山的年轻一代弟子。可那并不代表着我会彻底投向画轴山,也不代表着我就一定站在仙门的一边。”

这话像是戳中了许多人的痛脚,使他们原本兴奋的面目上增了重重的疑惑,把要说的好话、善话、礼物,都缩回去一半,两眼含疑而不露声,只是上下打量着苏折。

徐云麒眉头微微一蹙,看了看不发声的丹希,又看向苏折,道:“可你已经大大得罪了魔尊,必不被其它妖族所容,你若不留在画轴山受掌教与大师兄的庇护,又能去哪儿呢?”

苏折笑道:“留在这儿就能受到庇护?以前或许是,可如今就未必了吧?”

徐云麒一愣,疑道:“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不会以为盗天宗的魔尊来这一趟,只是放些狠话杀些人,就走了吧?”

徐云麒立刻大感不妙,下意识地看向丹希,丹希却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对着还剩余的画轴山众人道:“三阶的弟子,去清点伤亡之人,四阶的弟子,去护送别派道友下山,七师妹,你来照顾一下三师弟,五师弟,你去后山的馆阁画室之中,清算一下此次的损失吧。”

徐云麒立刻头也不回地飞遁而去,却很快在巨大的恐慌中看见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许多藏书收画的馆阁,已经被整片抹去了。

原来魔尊行幽那一番动作,不仅仅是作用于了在场的修士居士,就连此处的地势格局都像是被彻底改造过了一般。

原本尖锐的地方,被一把削平,好些平整的道路却忽然出现了拦路的土坡,有几个绕山的小湖被完全抽干了水分,连底部栽种的植物都跟着不见,几个高耸的楼阁更被削到只剩下了一层的入口,还有些低矮的建筑侥幸保持了完整,里头的画书典籍却不翼而飞。

更别提,那些摆设的珍宝、仓库里的灵材、收藏多年的灵丹符纸,有一样是一样,就好像约好了似的统统消失。

魔尊这一只手,竟然能在悄无声息之间移山填海、削峰搅湖,还盗走了画轴山为数过半的仙材灵宝!

几千年的累积,就此毁于一旦!

徐云麒越看越是心生绝望,到最后看着空空如也的馆阁,凋零隐匿的山川,几乎喉头一甜,要吐出一口悲怒交加的血来。

到最后,他几乎是被别的弟子搀扶着回到会堂,勉强精神地走到苏折面前。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苏折神情复杂地看向徐云麒,道:“他是盗天宗的宗主,是所有盗仙的首领,他若是不盗走你们的性命,则必定盗走画轴山的多年财富。”

徐云麒悲声而痛苦道:“法宝被盗了便罢了,可是我们攒了那么多年的画册、典籍,辛苦千年的创作,没了……彻底没了。”

“没了画材,没了二师兄三师兄和六师弟,我们几个能在虚空作画的居士还能勉强一撑,可这些弟子们,他们仰赖着画轴山的画笔、画纸、画材,没了这些,不能作出富具灵气的仙画,那他们还算是画仙么……”

苏折却提醒道:“没了作画的工具,不还是有手么?”

徐云麒愕然抬头,苏折笑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画材、画笔、画纸,有多少是通过正当途径得来的?又有多少是强取豪夺,以各种手段掠来的?年轻弟子不晓事儿也就罢了,你在画轴山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么?”

“不义之财,失去了又能如何?难道你们没了画笔画纸,就连作画的技巧和本心也一并没了?你们究竟是画仙,还是一群只知涂色的匠人?”

徐云麒彻底沉默了。

可在一旁聆听的弟子却有几个按奈不住的,比如徐云麒的四徒弟陈无香,便在此刻出声反驳道:“苏妖官,我敬你是救了画轴山上下的大恩人,也敬你潜伏魔门多年的功劳,可你如此这般污蔑我的师尊,却恕我万万不能袖手旁观!”

苏折浅笑:“你不袖手旁观还能如何?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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