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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今年的天气不知怎么了,才刚五月初,气温从十几度突兀跳到三十多度,阳光辣得和盛夏没有区别。
春天还没尽兴就入了夏,总让人觉得没做好充分准备,就像此刻的许云渺。
沉睡了五年,说醒就醒了,说复健就复健了,说能出院就真要出院了。
像被一双手从背后推着往前,他自己觉得还不太行,就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推进了新世界,撞了个懵。
环顾病房,他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收拾干净了,心中忽地唏嘘。
五年,是光碟上的划痕,读碟经过划痕时,画面卡顿了,再续上,剧情是跳跃的,莫名其妙,可无从补救。
病房外传来说笑声,唐晓艾还在和护士们惜别,他不忍心打断。毕竟,在他昏睡的时间里,是这些姑娘们安慰着母亲。
又等了会儿,唐晓艾终于进来招呼他出发。许云渺回头冲她一笑,坦诚又仿佛在撒娇:“妈,我有点紧张。”
五年,整个世界都马不停蹄地往前奔,只他一个人留在了原地。现在要他迈步追上,但他还能追得上吗?
唐晓艾笑意一凝,神情温和下来,拍了拍儿子后背鼓励道:“紧张什么,出院了,咱们回家了。”
许云渺被安慰到了,甩脱混乱情绪,拎起休旅包,半搂着母亲肩膀走出病房。
“许先生,再会啦~”
“再什么会,再也别回来才好呢!”
“那后会无期啦,睡美人~”
“哎哟,你们小年轻真是不知道害臊!”
“睡美人”是几个年轻护士们私下里给他取的绰号。
许云渺确实是住院病人里长得超凡脱俗的一个,尤其和那些退休老干部们比。
五官精致,气质儒雅,加之病时的脆弱感和长年不晒太阳将养出的雪白皮肤,叫一声“睡美人”,绝不为过。
人如其名,许云渺性子也温和,住院这么久,除了康复训练不顺利时偶见他沮丧泄气,其他时候几乎都是笑着的。
“睡美人”眉眼弯弯地那么一笑,好像这世上没什么负面情绪是不能消解的。
许云渺礼貌地向护士们告别,随电梯离开了瑞恒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区。
来接他的车早等在楼门口,开车的是发小朱立业。
朱家父母挑了“立业”做名字,是期望他事业有成,只是配上了“朱”这个姓氏,念起来颇有些微妙。
二人打小学就认识了,在一起混了二十几年,用朱立业的话说,二人“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友谊。
虽然许云渺不能理解,二十一世纪了,小康社会了,为什么好兄弟还要穿同一条裤子。
“这才刚出院,医生的嘱咐就忘了?让你不能太劳累!”朱立业夺过许云渺手里的包。
朱立业和大多数直男差不多,神经大条,不拘小节,总之,和他名字里那位悲剧女主角没丝毫关联。
“我是纸糊的?哪有这么脆弱。”许云渺嘲笑他小题大做,可心里踏实了。
未来或有诸多不确定,也或许他要永远落后这世界一截儿,可有家人陪伴,有朋友照顾,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楼外的阳光更晃眼,他这个不爱晒太阳的人,头一回觉得阳光如此美好,因为,阳光象征着健康与自由。
从此以后,他再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了。感谢上苍垂怜,给了他一次机会,再体会春夏秋冬,人间冷暖。
朱立业放好行李坐进车子,刚发动了引擎,许云渺冷不防急道:“哎,等一下!我落东西了!”
说完这句,他也不等车子熄火,松了安全带就一溜烟往住院大楼里跑。
“落什么了呀?哎哟,你跑慢点!”唐晓艾见他跑得急,紧张起来。那么久没剧烈运动过的人了,生怕他出岔子。
“重要东西!”许云渺闪身进了电梯,待门渐渐合上,望着门上映出的自己着急的表情,自嘲地笑了。
五年是一场又荒唐又疼痛的梦,许云渺唯愿永远忘记那时的无助和孤独,可这样东西却是他唯一想珍藏的。
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是一个价值不超过20元的小熊钥匙扣,只是,这钥匙扣和送钥匙扣的人意义重大。
那场事故里,许云渺的大脑受了剧烈撞击,做了好几回手术才清除病灶。
可人脑不是积木,哪怕是原模原样地拼回去,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恢复如初。
手术之后,他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大脑却陷入了深度昏迷。专家们尽了全力也没唤醒他,只能将希望留给奇迹。
所幸后来,奇迹真的降临了。
不过,和电视剧里演得不太像,许云渺的苏醒不是一瞬间的。
起初,大脑只有一点破碎的意识,破碎到无法拼凑成任何完整的思维。
后来,意识逐渐连成片段,可躯干四肢、眼耳口鼻仍然不能被驱动,像都不存在了,只留下个大脑子被养在容器里。
意识越清楚,这失控感就越不好受。
因为除了意识,别无他物。像漂浮于无垠宇宙,漆黑无声,虚无缥缈,一切动作皆没有回应,孤独无所依凭,一分一秒都煎熬。
直到某天,他在朦胧里听见了身边有人在说话,像终于碰上一颗尘埃,像撞见一束光,刺破无尽黑暗。
许云渺疯了般要抓住那束光,生怕再回归虚无。于是,他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以期能听清那声音在说什么。
他逼迫着大脑,努力夺回对听力的控制权,终于,说话声音分明起来,直到某天,他听出来了。
——那声音是在念诗给他听。
“如同一个杯子,你盛着无尽的温柔,而无尽的遗忘打碎你如同一个杯子。”[1]
那时他还太虚弱,一天里清醒的时间有限,集中精力听声音就能消耗全身力气,可就是这不长的时间,给了他一定要醒来的动力。
他记得,那声音就挨在耳边,是个男人,音量不大,语气小心翼翼,像是怕说重了,声波就会伤到他一般。
他也记得,那个他终于睁眼的下午,在仍迷蒙不能辨物之时,有个身影往他床头留了一样东西,而后匆匆离开。
他迫切要看清那人,想出声让他留下,可眼睛和喉咙迟钝如锈死的金属零件,用尽全力,最后只引发了监护仪器的警报。
最后,在一片混乱中,他再次疲惫不支地睡去。
那次睡醒,他是真的醒了,能看见天花板和唐晓艾红肿的眼睛,能用沙哑的嗓子发出一两个残破的音节。
只是,那个在他床边念着情诗的人,再没有出现过。
身体一点点恢复,失控和孤独一点点褪去,那声音也从他的记忆中模糊了。
他一度怀疑,那声音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他半梦半昏迷之间不可解释的幻觉。
直到出院前收拾东西,唐晓艾在床头柜后的缝隙里发现了那只小熊钥匙扣,不是护士落下的,也不是许云渺的。
诗人真的来过。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用一缕声音系住了他差点飘远的灵魂,牵着他回到现实世界。
而这小熊钥匙扣,是关于诗人的唯一证据。
许云渺快步朝病房的方向去,不自觉又揣摩起关于那位神秘诗人的种种。
他分析过,愿为他念诗的人,应当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而身边人从没见过那位诗人,说明他来的时间段特殊……
思考得太专注,以至于许云渺进了病房,走过小客厅,推门进了里间,才猛然看到病床边居然坐着个人。
许云渺一下愣在原地,心脏骤然紧缩,血液瞬间凝固,大脑也在刹那间空白了。
——难道……是那个诗人?!
那人背对门坐着,攥着许云渺换下后随手搁在床头的病号服,正埋首病号服间,仿佛在嗅探他留在上面的气味。
“小小……小熊先生?”
嘴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脱口而出的,是许云渺在心中给那位诗人取得昵称,是那钥匙扣给的灵感。
那人闻声从床边弹了起来,拧身看向许云渺,瞳孔震动,失语一般摇头,慌乱里甚至忘了要放下病号服。
看清那人的面孔时,许云渺悬到了嗓子眼的惊喜,轰然落地,摔得粉碎。
——他对这张脸有印象。
因为实在帅得让人很难忘记,剑眉星目,高挺利落的鼻梁,薄而坚毅的唇,锐利的下颚,不比男模特逊色。
许云渺收拾好刹那惊异,冷声提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帅气脸孔躲开许云渺的目光,干巴巴道:“我朋友要住进来了,我来看看房间里还缺什么日常用品。”
——哼,还挺会编。
许云渺又问:“那你拿着我的病号服做什么?”
“这是你的?”对方镇定了些,“我以为是医院给我朋友准备的。我看乱糟糟堆在床头,担心是别人穿过的。”
——哟,还逻辑自洽上了。
许云渺继续冰凉凉道:“你猜对了,这是我穿过的。”
对方闻言并不尴尬,表情竟然还放松了些,反客为主提问道:“你原来住这间病房?还没出院?”
——哈,满嘴谎话的人竟还敢向他提问。
许云渺懒得多解释:“我落东西了,一个小熊钥匙扣,你看见了吗?”
对方怔愣了一瞬,而后抬手,掌心落下一枚钥匙扣:“是这个?”
没想到除了闻病号服,这人竟连他的钥匙扣也想拿走,许云渺忿忿上前夺了过来,扭头就走。
临到门口,他又觉得就这样放过这人,显得他太软弱,背身狠道:“医院公共区域有很多探头,你知道吧?”
对方装着没懂他的意思,没有开口回应。
“鉴于你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我也出院了,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你做过的那些事,我可以不追究,请你好自为之。”
他说这话时带着狠劲儿,表情冷厉得叫人不信他是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睡美人”许先生。
许云渺对这人有印象。
不单因为他帅得让人过目难忘,也因为,在做康复训练的几个月里,他不止一次看见,这人站在远处,偷偷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