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麓山垠都、墒朝圩郢虞都。枬国燧州郢都、系统蕞尔桂巷。我们从前者来,归于往后。暮霭泥沙、剑弓战车、上计玺符、阊阖人间。四轮并肩,始于捆绑,终于大道。舜帱锗阊——顺道者昌,逆德者亡。余生,伊人桂巷。 ...
上古,舜历。
............
天空橘黄交接,那一抹亮光将要隐没藏进山后。
望着前面城墙上石雕大字“澧城”,两人却在离城门十步距离处迟迟不动。
“囊中还有从莒邺城换来的一小兜肉脯,糇粮已是尽了。今晚若在城外,无凶兽靠近,倒是得以度过。算算脚程,邵祎瑭和邵珥旸就快跟上与我们会合。”
“这一路走来,听着澧城里族头的升降,此次新增虞族、勾族,旧族头竟只剩裘族,城中大洗牌啊。不知现在城中安定与否,倘若进城,也不知能否找到歇脚地。又之天色已晚,城府门都空空落落,此时怕是城中人皆已闭门掩户。妫姐,我们俩若是贸然打扰,实在不妥。”个头稍矮的女子蹙着眉头低喃道。
“嗯哼?进城找间烂屋也比在城外荒郊野岭般好,小心被野物抓走,到时候就算是伏羲来都救不了你咯!”
旁边蹲着正用杂草在地上圈圈划划,写起了字。正起身转头,看到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用手肘捅了捅矮个女子。
“欸欸欸,那好像走来了个人......”说着,朝女子挑了挑眉,又拉着她站了起来,将杂草别至耳后,同伴一时没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没等她回话,就又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媦!不准笑,他走近了。你看,身着麻衣、手提草鞋、足上黄泥、独自一人,在即将闭门之时,却不匆忙回城,也毫不畏惧,如果不是在城中有分量之人便是,说不准还是族头之一呢,等他前来,若是问起你我,再做盘旋,若是视而不见,待我们进城之后,慢慢打算。”
被唤作小媦的女子也没有再应答。
果然,人影走近,两重影子叠合便没再移动。
别着杂草的女子微微一笑,仰视,目光与面前男子对上。许是距离太近,双方都往后小退了半步。
眉眼微皱,目光清澈。
“哎——”女子微微一叹息,心里暗道了声不逢时。若是日头再晚些落下,就能把他看得更清楚了。
“不知二位是否要进城?”男子声音略哑,却让两人都能听见。
“伊祁妫,这是我妹——伊祁媦。准备进城,尚未知晓落脚何处。”
“虞昇。伊祁姓,不是城中族,也不是城中亲族,只听过都城垠都覃帝支脉是为伊祁姓。”
“前来游玩,兄长落后与我们,不日将到。可是虞族之少族长?”
“族长升降刚过,加之一霎儿天就该落全黑了,此时怕是不易找到落脚处,若不嫌弃,可前来我族暂歇几日,待兄长至,再行安排。”
话落,虞昇便不在停留,伊祁妫拉着伊祁媦跟上虞昇。
在暮色遮蔽下,四朵黑影划过,隐匿于阴影中。
“虞少族,现在城中不知各族派之间如何?”始终保持半步距离的伊祁妫问道。
“尚且平和。”得到简短回答,伊祁媦便蹙眉。父帝每次与母帝说起这四个字后不久,宫中必定会发生小小的轰乱。
“那如今城主是由哪一方族派委任?”
虞昇没有回话。
只听见风吹泥沙声,如此静谧可不一定是安生......伊祁媦想着想着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小媦,展眉展眉,这路你不走也得走。老皱眉小心和母帝一样长辈分。”伊祁妫将话语通过系统传送给了伊祁媦。
伊祁媦瞪着身侧的妫姐,你皱起的眉头都能装下海河山川还不自知呢!
一瞥,右侧约莫差半尺距离有两道拉着斜长的影子。在垂下的夜色遮掩中,虞昇的双瞳显现。
“伊祁妫——龙跃凤鸣、不磷不缁、吊民伐罪,覃帝之女。伊祁媦——新人新事、淑质英才,覃帝之女。”得到了两条信息后,便隐去双瞳,眉间却皱起,直到几个呼吸时间过后才敛开。
三人进了城,便见巷道两旁门户掩闭,在清清落落的路上偶会飘起三两落叶。
“暑季就要过去了,城中大族都在为粟的播种做准备,今载雨多,这几日晴开了,族中人都在忙着蓄水和排水。澧城五日一集,明儿就是城中的大集,可以去易物的市廛上逛逛,很是热闹。”虞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两个字都有些听不清。
“嗯,多谢你。”听着小媦的回答,伊祁妫笑了出声,两人回头看她,与虞昇满脸板正的表情相比较,伊祁媦白了她一眼倒显得亲昵。
至一处五六居室大小的屋落,周边聚拥着同样布局的房子约莫有六七家。较之前头走过的屋落,这几处更为聚拢。估摸着是在城中央位置,离市廛应该不远。“快要比上都城中小族派规模了,看样子,如今这虞家有点东西。”伊祁妫正想着,就见前人拉着门环。
“嘎吱——”还未等两人踏进去,便听到里屋传来一句刻薄话:“呦,瞧瞧,到底是少族长不一般,竟是要落了城门才归,相衬之下倒显的我们懒惰,不知道的该说是我们虞族怎的苛待你了。”话音刚落,伊祁妫便看到了说话之人——盘发锃亮、丹凤长眼、紧身麻衣、无尘麻鞋。
嗯,看着也挺刻薄和懒惰的,和虞昇半点不像。伊祁妫看着虞昇一言不发,也没搭嘴,只跟着往前走。
“怎的,竟带了两女,夜下进屋丧门的理都忘了吗?啊?......”
“非家母,见笑。不必放在心上。”尖牙利嘴的话语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晚风消去了心间的炙热。
“妫姐,他说话真有意思,好像句子未说完整,却不会有词不达意的感觉,把该表达的意思都体现出来了,啧啧。”伊祁妫通过系统读取到了小媦传达的话语,没有回复,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附和两字:“有趣。”
跟着到一间房间,尚算整洁。一张垫着麻被木床,一扇透风木窗,多的也没有了。
“族中空房有余,不过日已去,不好扰了支族,本家就这间空房,便请二位将就一番,待明日再转至他处。”听着嗓子倒是哑全了。
“能有蔽屋已十分满足。这袋秫种作为房资,多谢虞少族照顾。”虞昇也不推辞,将袋中粱种倒出至衣角团起,空荡荡的羊皮袋放回至伊祁妫手中,转身离开。
看着虞昇的背影和姐姐手中羊皮袋,伊祁媦出了声说句:“还是个讲究人。”
院屋顶上传来瓦片崩裂声,伊祁妫耳尖听到便作势掩盖住。
将袋子收起,掏出了仅剩的一兜肉脯“啪——”拍在小媦的头上,“看不出个花来,快吃吧,饿不死你个小馋猫。”
虞昇往房间走着,手里捏着那团装着秫种的半面衫衣角。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暂且以礼相待,不可有功也不可有过,暗士事务且搁待农忙结束再做打算。如今要紧的是城外河道的淤泥需清完,这次降雨,着实是不同于往载,水道也需得疏完,不可误了种时......
姐妹两在木床沿边坐着,神游去了系统空间。
对外宣称姐妹的小媦进了回了系统却是对伊祁妫唤了声:“宿主。”
风季始从垠都出发,如今已是暑季将要湿季,却是半点进展没有。相互磨合倒是费了许多心思,本就是亲姐妹的她们更多是花时间与这陌生系统适应,到底舜开都以来都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号系统存在。
“之前反馈的莒邺城族派名单通过审核,统计绳结可算是涨了,看着这一排排的绳结可真是赏心悦目啊。就是不知道要被迫在这个世界活多久,又不知道这辈子还得活多少年,妫姐,说不准我们能和彭祖并肩呢......”
“一级监管者还说,让我们在城中停留久一些,把当地的族派人员、治理措施、种植产业、市廛易物方式等等都摸清楚后再交报告上去,这样就能换更多绳结,而且说不定最后的大考究会来的更早一些。”伊祁媦看着系统中展示出来的绳结两只脚前后晃,就差扭腰以庆了。
而伊祁妫却打开了刚出现的“商城”对着面前孤零零在货架上的《汜胜之书》打起了主意。
突然,伊祁媦看着一排排的绳结在眼前消失,只剩下一串孤零零的在空中晃荡,瞬间眼睛瞪大,“喂喂喂,妫姐,我们的绳结啊!你怎么就让它跑掉了!!”
“反正是用来消耗的,看得到摸不着也总比看得到得不到好啊。”说毕,还给旁边坐着的小媦抚了抚竖起的毛。
是了,绳结串少的可怜连系统中的东西取不出,只能看着上面的字在眼前随心移动却不能够拿到这本模样别具一格的书。
“小媦,写出这个的人真有才,他肯定也和我们一样被系统抓住了。嗯,看来系统还是有眼光的。有机会以后要去系统说的那个原世界看看,到底是对比我们平行世界的优胜劣汰后被发展出的世界。啊呜——小媦子,就寝啦,等做事了,绳结就自己上赶着来。明儿一早去集市上瞅瞅。”伊祁妫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
屋内两人躺下了,月下那人还在房前拿着木枝在地上摆摆画画。
近看,却是澧城内外的轮廓图,那一条流经城外的河处和城背靠的澧山被重重标出。待到月藏至云后,城中一片漆黑,虞昇用脚打混土地,不曾有过作画的痕迹才作罢回屋,至木桶洗浴完待发干的过程又想到了些什么,激动的又拿起木棍,重新图画。
听着小媦的呼吸声,伊祁妫却仍旧盯着屋梁,和邵家二少自打在莒邺城分开便没再让暗士通过话,不知他两把人联系上没有。待湿、燥、寒季一过便又是风季了,而母帝说的三城只去了一处,楚风也还未传来城中黎族的消息,是该加紧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