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乃法、驭人乃术。自古帝王千百;权臣万千。历史车轮缓缓前进的同时,带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直至,世间诞生出了…..「第一尊仙」
呼啸的北风夹杂着冰冷刺骨的雪花,将那份对生命的漠视和残酷压在了所有人的肩头。
从这一点来看,它是平等的。
它会平等的带走每一个小瞧过它的生命。
“…….”
“…….”
刺骨的冷风,狠狠的刮蹭在少年的侧脸,
明明是应该在春日里感受青春追逐打闹的年纪,他却在这冰天雪地中孤苦伶仃的前行着,
但准确的说,他不算太孤苦伶仃,
因为此时他的背后还挑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棺椁。
少年的面颊早已是通红一片,
这是风雪破坏了他肌肤的体现,将他所有体表下那一层血管摧毁了个干干净净。
由于这足以杀死人的温度,他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基本上都已经坏死了,
就算他还能回到温暖的地方,也会再经历一次蜕皮。
而那种滋味,足以再一次要了他的小命。
这是寒冷赐予他的第二重考验。
此时,
少年的背后的雪地有一道长长的痕迹,
那是他来时的路,这条路即使是再大的雪也没有压盖住他来时的痕迹。
按理来讲那深浅不一的脚印,早就该被皑皑大雪覆盖下去。
但此时少年的背后正背负着一口巨大的青铜棺,
由于少年身高还没完全发育成熟,青铜棺比出他还高上了不少,
这就导致即使是他佝偻着腰,
身后也多出一截铜棺在雪地里摆动着,划拉出深深的雪痕。
他喘着粗气,将腰上的锁链又紧了紧,继续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李千,我找到你了。”
呼啸的白色大雪中出现了一道黑影,不知何时他出现在了少年以及其背负着的那尊巨大的青铜棺面前。
冷漠的人声劈开呼啸的风雪声,
直直的扎进背着棺材砥砺前行少年的耳朵里。
“嘿嘿,”
李千止住了前行的身影,看着面前的那道身影,他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已经被风雪吸走所有水分的嘴唇顿时龟裂开来,数条血痕爬满了嘴角,铁锈味弥漫在了他的口腔。
他背负着的青铜棺松重重的插进了雪地里,
溅出一阵雪花。
“还是被你们给抓到了。”李千叹了口气,随即僵硬着手臂挠了挠头,笑容有些尴尬:“我还以为那条线索能把你们牵着反方向走一下下呢。”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迈着步子朝李千走来,
而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庞也伴随着靠近的脚步逐渐清晰了起来。
令人吃惊的是,
那五官面孔俨然和李千一模一样!
甚至,他们像的就像是二人中其实存在着一扇镜子一般!
“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了。”一身黑衣的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知道的,咱们有些时候这里总会心意相通。”
“当然,”李千的笑容依旧:“以前老头子总是说我们两个是天生的武道双生子,能够在冥冥之中时不时的响应起对方的思绪,学起武道来简直是事半功倍。”
“是呢,”黑衣少年嘴角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回忆着往昔里的美好:“咱们一个学“以气驭血”,一个学“以血驭气”,那时候的我们认为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哪怕是师尊,那位武道尽头的师父都是这么认为的。”黑衣少年继续笑着说道。
“嗯,”李千笑容愈加绽放两份:“可惜这么一个认可你的人,就死在了你的手里。”
“现在,你不仅跟我抢老头子的骨灰,”
“还在这里,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提起他。”
“李万,”
“你贱不贱呐?”
“……”
两人间,一时只剩下了沉默。
除了空气中呼啸的风声,再没有其他的半点声音。
李千也没有扛起背后的棺椁,只是带着笑容静静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模样的少年。
两人一直颇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直到,
被称作李万的黑衣少年再度开口,他轻声道:
“那里头如果真是师父的骨灰,我是不会跟你抢的。但据我所知道的消息,这棺椁里头装着的,是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东西。”
“嗯,就知道骗不过你。”李千见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了,倒也没半分不好意思,只是大剌剌的点了点头:“不过这里头装着的东西的确能够颠覆这个世道。”
闻言,
黑衣朝前踏了一步,语气带上了两份肃杀:
“李千,和这偌大的乾国对抗无异于飞蛾扑火。”
“你的想法还太幼稚了,当真以为这个东西能够威胁到武道第一大国的底蕴吗?”
“待到这个寒冬过去,乾国的铁骑踏遍整个大陆的步伐,就会在我们这代人实现。”
“与其如飞蛾般阻挠这庞大的帝国,”
“不如顺水推舟,也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蛰伏起来。”
听着黑衣少年义正严辞的言语,
背后矗立着棺椁的李千没有搭话,
他只是转过身,把手轻轻的放在了铜棺之上,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李万,你有没有想过,乾国如此蛮横无理,无理起兵便踏遍这漫山遍野,将那些小国里的男人如两脚羊般吞噬,将女人如布衣般撕扯,”
“我们九山门从始至终在这场战乱里,只是干了保护来我山下乞求的可怜流民百姓这一事,”
“却被他乾皇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上至一百三十二老妪,下至刚出生的新生儿,无一例外全部屠戮的一干二净,整个山门哀嚎声三天三夜不绝于耳。”
“他如此残暴无道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他娘的五千铁骑,靠的是数年前厚着脸皮来我九山门求去的武道。”
讲到这里,
李千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愤怒所带来的猩红,他的语气变得极为沉重:
“现在你告诉老子,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在他娘的隐忍,而老子的行为叫他娘的幼稚。”
“老头子可当真是养了匹,”
“只会祈求卖乖,惺惺作态的白眼狼啊。”
“你不是他娘的一直都想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吗?”
“老子就告诉你吧,这棺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李千猛的转过身,大笑着看向黑衣少年:“乾皇能大手一挥,将整个虚弱的大楚不要,将那么一大块足以让平民百姓安然挺过寒冬的肥肉不要,”
“也非得派兵来抓这口棺,就是因为他知道这里头是什么,”
“李万,你他娘的听好了,”
“这里头装着的,”
“是三千年来,十七位武祖的武道真气;三十二位天定人皇的皇气;七十三位共主的运气;还有三百七十七位帝王的龙气!”
听着李千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了出来,
黑衣少年的心头也随之颤抖起来,
这里头每一种力量,哪怕只是其中那么一股,都足以塑造出一位可怕的武道至尊,
更何况是这上百股力量汇聚在了一起,
那到底会制造出个什么东西,
他居然连想都不敢想!
这是对这种超乎了自己想象力量的本能的畏惧,对一种未知事物的恐惧,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生存能力。
也只有懂的畏惧强大力量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而他李万,在那朝堂之上面对如今千万里之主的乾皇都没产生任何畏惧的情绪,在如今却对这口棺材产生了一种极端的畏惧感。
“怂啦?”
李千打量着沉默的黑衣少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个没卵子的怂包,面对那劳什子五千铁骑都吓得快两腿发软、听到这些东西,还不得吓得你尿了裤子。”
说着,
他重新背负起了背后的青铜馆,朝前走了一步:
“咋个说嘛,”
“你不是说你是在隐忍吗、在找一个时机颠覆这乾国嘛,现在你只要让我离开,这乾国自然就颠了。”
没有回答,
或者说,
回答李千的,是黑衣少年的这份沉默,
又或者说,
这漫天的风雪声,替黑衣少年做出了回答。
看着静静的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将沉默打算贯彻到底的家伙,李千耸了耸肩,直接背起棺椁再度朝着那座,如通天般的雪山走去。
这是老头子的吩咐,想要完成那个目标,
就得把这口棺,朝着那通天山的山口里砸下去。
没有人看见,
在他走过黑衣少年时,眼角的那滴晶莹和满是青筋的脖颈。
杀,杀,杀!
没人知道他在看到那道黑色身影时,内心的杀气有多重。
如果说整个山门被屠戮殆尽,那皇椅上的男人占一半的功劳。
眼前这个白眼狼,则毋庸置疑的占据着另一半的功劳。
整个山门,被他当作了给那位皇帝的:
投名状。
“不行,”
也就在李千走过了他的身子时,黑衣少年带着两份颤抖的声音开口了:
“不行,我得拦住你。”
“果然,”
面对这份劝阻,李千没有半分意外,
背对着少年的李千停下了脚步,咧开嘴笑了:“我就知道,你哪里是想要潜伏在那狗皇帝旁边卧薪尝胆,你这家伙是正儿八经的爱上了给别人当狗的感觉。”
”不,”
黑衣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的说道:“这个东西丢到天山口,世间便不再有武气存在,你颠的不仅仅是整个乾国,更是整个天下。”
“这个天下,如今虽乱。”
“但至少还有一部分百姓能有房子住、能有口饭吃。”
“但天下颠覆,便再无一里土地能耕种出粮食、便再无一寸丝絮被编织成麻布,所有人都会深陷在死亡的威胁里。”
说着,
黑衣少年转过了身,看向李千:“所以,”
“为了这个天下,”
“我会拦住你。”
李千也转过身,依旧是满脸笑意的看向对方,将背后的棺椁放了下来:
“你娘了个比的,浪费老子时间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讲到底,咱还是得跟你这白眼畜生打一架呗。”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没得谈了吗?”
“谈你妈比。”李千怒骂一声:“老子早他妈想把这拳头塞你嘴里了。”
“既然如此…..”
黑衣少年站定,眼神里闪过一丝如寒风般凌烈的气息,
“师弟,我要出招了。”
话音刚落,呼啸的北风陡然停下。
那咆哮的风声好像突然停滞不前,时光在这一刻宛若停止运转一般。
下一瞬,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道寒光横空落下,
这股子力量劈开了两边的空气,
硬生生的打出来一条真空,隔绝了呼啸的风雪!
“铛!”
李千咬着牙,将背后贴在身上的长刀抽出挡住这一击。
而黑衣少年面色不变、甚至加大手中的力度,
感受到了下方的抗力,他也不由得再度下了下狠。
但也只见,
一口乌黑的大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中,直接朝着欺压着对方的黑衣少年砸去,
“三元钟?”黑衣少年眉毛一挑,手上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下来。
“知道就好!”李千咧嘴笑了,牙龈的血丝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显然,刚刚接了那一下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双方在简单的碰撞后短暂的分开,
“你力气大了不少啊,”李千咬着牙,咬牙切齿的笑着说道:“这是喝了乾国五千铁骑的马尿带来的进步吗?”
黑衣少年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他只是用行动,展开了他的反击。
黑衣少年右手横抬,用长枪顶着那口乌黑的大钟,而左手忽然浮现出一柄敲锣锤,
圆滑的锤头包裹着鲜红的布匹。
“铛!”
黑衣少年猛的动起左手来,锣锤瞬间砸在朝着自己撞过来的大钟上,
无数细小的雪点在这一刻陡然爆炸,彻底绽放成了雪花。
不打算给李千半点机会,
在对方眼耳口鼻皆喷洒出鲜血之际,
又是一道寒芒闪过,
“蹭!”
剑气凛然!
而这一次,
鲜血从李千的胳膊出喷涌而出,
他的手臂连带着那根长刀直接飞到了空中,
那条胳膊无力的朝着远处落去。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在李千的感官里,他只觉得左手一空,
下一刻便失去了肩膀所施加的力,失去平衡的他让趔趄着朝前一扑,
狼狈的落到了雪地里。
而之前持长枪的黑衣少年却稳稳的站在了他身前,一身黑衣却没有沾染任何白雪花。
他保持着那份优雅,用着淡漠的眼神看着面前只剩一条胳膊的少年,说道:
“胜负已分了,师弟。”
“哈哈哈哈,”
失去一臂的李千面色苍白,却并没有颓废绝望,反而是看着面前的家伙,再度大笑了起来:“看来乾国马尿的确是个好东西,能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超我这么一大截。”
“是你退步了。”黑衣少年皱起眉头:“你体内的武气、身上的气运,十不存一。就连镇魂锤这么随意的一敲,你都扛不住。”
“你的力量呢?”
没有回答黑衣少年的疑问,
李千只是用背紧贴着棺椁,微笑着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非要把这这玩意丢山口里去不?”
“原本是要让山里头的最后那口天地自然之气当作火苗,点燃这个炸弹。”
“现在没招了,”
“咱还是没能完成那老头子的嘱托,给它丢进去。”
“不过没事,”李千呵呵一笑:“我小时候一直被夸是个大气运之人,一身武气也勉强算在那门槛里迈进去了半个脚。”
“现如今,咱自己这一生真气武气的,也勉强能凑凑,当那通天山口用用。”
听着李千说着话,
黑衣少年却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威胁,
在这一瞬间,他汗毛倒竖,一股武者本能趋利避害的杀气环绕在了他的身上!
不好!
他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也没心思继续听少年继续唠叨了。
只因,
眼前的少年,身子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撑了起来!
他要自爆!
“李千,不要!”黑衣少年终于没法保持那么淡然了,他看着巨大鼓胀起来如气球般的少年,大吼道:“我们可以徐徐图之….你与我一同回去我会让你活下来…”
“我发誓!”黑衣少年迫切的说道:“我发誓我会让你和我一起,颠….”
“颠你妈比!”
“老子多跟你呆一秒都恶心!”
李千猖狂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雪地里,他粗鲁的打断了黑衣少年的劝阻,巨大体型上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粹,以至于庞大扭曲的面孔也能看出他心头的那抹快意。
李千他的确很好奇,
关于老头子说的那个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又会不会因为这棺椁里的这些东西而被引到这个世间。
世界,又会在被彻底颠覆改变后发生怎样的变化。
但可惜了,
他大概,是没机会看见了。
“你颠覆的不只是乾国!你毁掉的是整个天下!”李万的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这份爆炸,足以改天换日,摧毁整个武道天下!”
“老子他妈用得着你说!”此时已经庞大如巨人般的李千大吼道:“这份武道,老子毁定了!”
“那以后天下人靠什么来得到力量!?”黑衣少年眼见无法阻止,身形边后退边怒吼道:“武道三千年至此因你们而结束,你和老头都将被置喙千万年!”
“老头子说了!”
李千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无数雪花罩在了他巨大的眼球上,盖了个彻彻底底。
他没法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庞大了,但从李万那远远的声音传来的,
他大概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很大了。
也,快大不下去了。
他要爆了。
在这最后的走马灯里,他的眼睛再度恢复了视力,看到了一幅幅闪过去的画面。
这些画面交织闪烁在自己的眼前,
直到画卷在眼前这一幕定格:
从外界听闻山门被围剿的李千匆匆赶回,
却只看见整个山门尸横遍野,鲜红覆盖了整个世界。
而那平时一身道骨白衣的老头,
正背靠着一块石头躺在山门下,躺在自己的面前,而那因为失血失气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极为可怖,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李千,在那一刻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老头,看着对方居然还能在这种惨况下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位总是气宇轩昂的老头,第一次用着非常小的声音说道:
“还好老子坚持到你回来了,”
老头用浑身解数抬了抬脚,踩了踩地面,声音愈发弱了两份:
“这里头藏着一口棺,把这东西丢天山口里头,”
“咱们自此,武道一途彻底结束。”
“那之后呢…..”
“是啊,那之后呢….”李千喃喃的说道,
他感觉到,
自己的身子已经停止了膨胀,耳边的呼啸风声也在这一刻停滞下来。
他这是,到临界点了。
“那之后呢,”
躺在地上的老头咧开嘴,露出了被血液染红的牙齿,
他的笑容绽放出来,和李千的笑容如出一辙:
“咱们就可以….”
“修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