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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形娇小纤细,虽然有十六岁了,但因为幼时颠沛流离身体太过亏损,如今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大的小姑娘。

那大汉如何会和她计较,看着她这会儿因为一个糖人生气又觉好笑又觉歉意,哈哈大笑着倒是十分干脆地和她道歉。

“是我不对!”

“不过这位小兄弟也太过惊慌了,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为表歉意不如请两位过来与我同饮一杯如何?”

段誉本就想与他结交,自然喜不自胜地点头应下。

阿紫自是随意的,只是见段誉把嘴里的糖人吐出来又轻轻瞪了一眼,看着他只能苦着脸把糖人嚼吧嚼吧吃了这才做罢。

他们这小儿女打闹的姿态,那大汉看了倒只是一笑。

却见刚刚还为着糖人闹别扭的女娃娃一走到桌前,神秘的紫色面纱上那双诡丽的凝眸扫了一眼他桌上的酒壶和酒碗就挑眉看向他颇为不满意地哼笑道,

“酒不够烈,碗不够大!喝得什么软绵绵的酒!”

少女清甜娇嫩的嗓音说着这样暗含讽刺不屑的话,实在是反差极大,但那大汉闻言神情一愣却是不怒反笑,并且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说的好!”

身材魁梧的英武大汉大笑起来亦是极为豪气冲天,他不仅没有感到被挑衅反而是以一副同道中人的语气极为赞同地道,

“酒不够烈!碗不够大!就像喝水一样没滋没味!”

说完他就立时声音洪亮地叫来跑堂地吩咐要十斤高粱酒来,再拿几个大碗,段誉和跑堂的一听十斤高粱酒就吓了一跳。

跑堂的立时赔笑劝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他以为这十斤高粱酒是这大汉叫来他们三人喝的,段誉也是这样以为的,因为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叫人大吃一惊了。

但这时阿紫却已先笑道,“十斤怎么够?一人十斤的话当然得要三十斤酒才对!小二你尽管上酒,酒钱姑娘来付!”

说完她就在桌上放下了一块大金锭。

看着足有十两重,付这酒钱无论如何都够了,尽管小二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但看着那金子还是忍不住两眼放光地收下去备酒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酒很快就盛上来了。

足足三大坛酒和三个大碗被放在了桌子上,那大汉和阿紫看地面不改色,段誉可就不禁苦着脸了。

阿紫能喝酒他是一贯知道的,她这一路到哪里都少不了买酒,而且都是什么酒烈买什么酒,基本都是拿烈酒当做水喝。

但段誉自己可没这么好的酒量,他在大理从来都是适量地小酌几杯,还是后来这一路跟着阿紫才稍微多了那么一点酒量。

但是十斤高粱酒……

段誉想想就脸色发白,对面的汉子注意到这点后便笑道,“咱们就先来对饮上十碗试试如何?小兄弟可不能比这姑娘还扭捏。”

他这般说着,眼光中已颇有讥嘲轻视之色。

不过确实江湖男儿,自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个酒都这般瞻前顾后确实叫人觉得不痛快。

阿紫其实是察觉到这大汉似乎是有意冲他们来,便顺着他的意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喝酒这事于她而言确实是无所谓的。

但她也没想为难段誉。

不说对面的大汉到底能不能喝十斤高粱酒,就算他能喝,阿紫只会比他更能喝,甚至可以再加上段誉这份。

见此,阿紫正想开口替段誉解围,但段誉却已率先大声道,

“好!那在下就舍命陪君子!”

说着端起一碗酒来,骨嘟骨嘟的便喝了下去,原来看这大汉英武之态又见他像是故意挑衅自己喝酒,他心下已认为对方是慕容氏的家臣。

只不知是包不同口中的什么邓大爷、公冶二爷,便是风四爷了,而他相约在惠山比武的对头不是丐帮,便是什么西夏一品堂。

因此段誉这一碗酒下去,不是为了别人。

正是为了王语嫣。

王语嫣虽不在身边,在他却像喝给她看,是和慕容复竞争,决不肯在心上人面前认输,此时别说不过是一大碗烈酒。

就是鸩酒毒药,他也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这些话段誉虽未曾诉诸于口,但阿紫见他反常之态细细观他神色见他眸中一片深深痴狂恋慕之意,神色又是气恼又是妒羡。

岂能还不知他是想到了谁?

顿时她心下强行压抑地愁闷痛苦也一一如数翻涌而出,阿紫索性也不再强压掩饰了,当下就直接摘了面纱痛快地饮了一大碗。

但这一摘下,周围就顿时传来无数倒吸凉气声。

阿紫戴着面纱时看着就是个有些神秘但眉眼极美的小姑娘,但没了面纱的遮掩那满面的伤疤瘢痕暴露出来就让人觉得可怖了。

他们三人拼酒这一幕本就引人瞩目,这会儿周围更是不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说的是什么不必听想想就知道了。

那大汉眼底也是一惊。

但他多年来血里来血里去,见过的残肢断骸、面目全非的尸体不知多少,怕自然是不可能怕的,一惊过后便也恢复平常。

见他们俩尤其是这小姑娘都喝地这般豪爽,反而有些意外,哈哈一笑也跟着喝了一大碗酒,朗声大赞了一声,

“好爽快!”

阿紫仰头接连痛饮了一碗又一碗,又快又满。

不像段誉还被这烈酒呛地满脸通红,她反倒是脸色分毫未变,一喝起酒来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柔矜持之态。

举手投足间俱是宛如西域黄沙般地豪迈洒脱之气。

若不是那碗中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真叫人疑心她喝地是水,莫说女子,便是北地的七尺男儿都少有她这般好酒量的。

那大汉看着却是眸中神采奕奕,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像是比拼一般速度丝毫不落下风地也跟着对饮了一碗又一碗。

他们这边喝地痛快,但耳边的窃窃私语声不断。

诸多打量的异样目光含着或惊骇或不忍或同情或嫌恶的神色落在了紫衣少女的身上,阿紫自然悉数落在耳中但始终淡然自若。

这让那大汉看着不由暗暗点头。

段誉的酒量并不好,几碗下去已有些醉意,听到耳边那些关于阿紫的脸或善意或恶意的揣测心中颇感不适,不由转头愤愤道,

“看什么看!”

“她脸上的伤是被人所害!她又不想这样,要怪也要怪那个狠毒地毁了一个女子最珍视的容貌的人!如此狠心!如此恶毒!”

其实阿紫平日里轻纱蒙面,可以看出她的上半张脸原是极美的,而她下半张脸上的瘢痕显然不是天生,而是后天人为所致。

这样一个原本貌美的少女的脸,先是用刀剑划烂还不够,还要再烫伤她最后还要再用毒腐蚀,简直,简直是……

生怕她这张脸还能被治好一般。

段誉原是性情极为温和良善的人,旁人就算伤害了他,他也往往并不如何记仇,但自从看出这点后他心中就对那个伤害阿紫的人暗恨不已。

此时他言语中的气氛和委屈倒是比阿紫本人还甚。

哪怕是那与他们同桌的这大汉已见过诸多惨事,但想想如此生生毁去一个少女原本美丽的容颜也觉残忍至极。

“噗嗤。”

但这时却有人轻笑出声,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紫自己,旁人都在为她义愤填膺,她自己反倒是笑地风轻云淡道,

“并没有怪错人。”

“什么?”

段誉和那大汉闻言一时都不明所以,段誉更是已疑惑问出声,然后他们两人就见紫衣少女看向他,可怖的面容极为平静地道,

“是我自己。”

“因为毁了我容貌的,正是我自己。”

这两句话其实她说的很平静,但她莫名重复了两遍,而她这两句话更是让段誉和面前的大汉包括二楼整个大堂的人都震惊不已。

但阿紫自己却已经再次满上一碗酒仰头痛饮了。

“……为何?”

这句同样极为沉稳平静地话却是面前那英武的大汉问出来的,他炯炯的虎目定定地看着阿紫,里面有疑惑还有某种莫名地情绪。

而段誉还在为那个意想不到的话震惊地没回神,毕竟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原本拥有绝色容貌的女子能够如此狠下心亲自毁去它。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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