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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若是得空,还是好好精进一下术法吧。”

依靠符纸的幻术是最简单基础的术法,维持不了多久,姜屿目前只会这个,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出言反驳。

谢知予也未等她开口,朝前伸出手,摊开掌心,接住了檐下滴落的雨珠。

连绵不断的雨珠一颗接一颗砸落在他掌心,溅起一个个细小的水花,犹如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蝶。

事实上,这些水花在溅起的一瞬间真的变成了透明的蝶,从谢知予的掌心翩然飞起,一只接着一只,环绕在两人身侧。

姜屿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伸出指尖戳了戳其中一只蝴蝶,触感如水冰凉。

蝴蝶被她这么一戳,透明的身体随之泛起了波纹,轻轻扇动了两下翅膀,又飞高了些。

姜屿转头看向谢知予,笑意粲然,眼中闪着明亮又惊奇的光,无论是表情或语气都格外真诚。

“谢知予,你好厉害!”

谢知予同她对上视线,少女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一双杏眼更是像会说话一般,灵动清澈,灿若繁星。

他在她的眼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大雨还在下,雨声嘈杂,细密如烟的雨丝落在地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恍惚间,谢知予感觉有雨丝悄然落入心间,他的心也如地面的小水坑一般向外荡开了一圈涟漪,带着丝丝痒意。

他略觉奇怪地收回手在心口重重揉了一下,并未过多在意这种错觉,转身面向雨幕,轻声问姜屿。

“想学吗?”

姜屿生怕他反悔,忙不迭点头应声:“想。”

谢知予再次伸出手,却未再用幻术,任由细雨淋湿掌心和袖口。

他敛着眸子,嘴角勾着抹浅淡的笑意,缓声开口。

“这是我娘亲教我的,她只会这么一个小术法,小时候我讨厌下雨,她就用这个来哄我开心。”

姜屿:“......”

她原本的确对这个术法很感兴趣,但听谢知予这么一说,又有些迟疑不定。

他娘亲教的东西,她能学吗?

或者说,他真的会愿意教给她吗?

见她沉默不语,谢知予又转头回来看她。

“师姐怎么不说话?”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忽又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我的娘亲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术法也是旁人教给她的,她花了很久时间才会学。

师姐不久前还见过她,现在就不记得了么?”

......

这种送命题要她怎么回答?

姜屿沉思一会,看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你希望我记得,还是希望我不记得?”

雨水很快将袖口洇出一片水渍,谢知予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拂去手上水珠。

他侧过身,有些好笑地看着姜屿。

“师姐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恶人。你想记得便记得,不想记得便不记得,无需问我的意见。”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姜屿也实在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不敢轻易接话。

斟酌了好一会,正欲开口,却忽然听得有人在呼救。

姜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庙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青色身影,是位腿脚不便的青年男子。

雨天道路湿滑,他的轮椅不小心卡住了石块,侧翻在地,人也跟着摔倒在地。

姜屿正打算去扶,池疏也听见了呼救声,先她一步冲进了雨幕,将男子扶上轮椅,推进了庙中。

“多谢少侠。”男子坐在轮椅上,接过池疏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

他望着庙外的雨势,神情焦急,像是急着要去办什么事。

将帕子还给池疏后,匆匆道了声谢便要离开,可方才摔过一跤后掌心被碎石子割破,只靠自己推不动轮椅。

帮人帮到底,想着他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池疏好心地多问了一句。

“你要去哪儿?我们送你一程吧。”

男子闻言似是有些犹豫,可他掌心受伤用不上力,试了几次没能推动轮椅,长叹声气,而后郑重向几人道了声谢。

“麻烦几位少侠,我要去彩蝶村,就在前面不远处。”

此行虽是为寻找过去镜碎片而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正好庙外雨势渐小,等雨彻底停后,四人跟着青年的指引,一路将他送到了彩蝶村。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这处有些偏僻的小村庄显得格外静谧又祥和。

男子的住处在村子东南角,还需沿着小路往前走一段距离。

池疏推着男子走在最前,姜屿和宁秋跟在他们身后,谢知予则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座村庄的氛围着实有些古怪,明明天还未黑,这里的人却早早关好了门窗,待在家中闭门不出。

昏暗的烛光将屋内的人影映在窗上,时不时有交谈声传出,只是听不清晰。

小路的尽头是一间农家小院,看着不算很大,推开院门,明显能看出院中被人精心布置过,种了些许花草,生活气息十足。

谢知予刚抬步踏入院中,身后背着的离恨却仿佛察觉到什么,剑鞘忽然轻微晃动起来。

他步子微微一顿,略抬了下眉,将离恨取下握在手中,随后眼神玩味地扫视了一圈这间院子。

另一边,池疏将男子送到主屋后正打算离开。

恰在这时,天上又突然飘起了雨丝。

狂风骤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色瞬间昏暗下来,伴随着沉闷雷鸣声,雨势转大,倾盆而下。

这场暴雨来的突然,眼见天色已晚,青年便好心开口道:

“几位少侠,这雨也不知何时才会停下,如若各位不嫌弃,可留下过夜,等明日雨停再走吧。”

大雨滂沱,雨水纠缠着泥土,道路泥泞不堪,难以行走。

池疏只犹豫片刻,很快作出决定,朝着青年微微颔首。

“打扰了。”

“不必如此客气。”青年笑着摆摆手,表示无需在意。

“正好家中有几间空屋,几位随意挑着住吧。”

他转动轮椅的方向,面向屋外,指着东厢房。

“不过最好不要靠近那间屋子。”

话音落下,恰有风乍起,吹开了半支着的窗户。

天边适时炸起一声响雷,短暂地照亮了漆黑的屋内,窗户正对着的方向侧坐着一位少年,面向墙壁,表情僵硬,眼神呆滞无光。

“这是我几年前在山下捡回来的孩子。”

男子担心几人误会,连忙出声解释,“他从悬崖上摔下来,醒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不哭不笑也不与人说话,比较怕生,平时就待在屋里不出来。”

池疏只看了一眼那少年,随后点点头,没有多问。

宁秋和姜屿也未过多在意。

唯有谢知予,远远看着少年人的侧脸,指尖在剑鞘上轻点两下,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

大雨一直持续到深夜,屋外风雨交加,檐下挂着的铜铃随风响动,雨声滴滴答答,扰得人睡意全无。

姜屿睡不着,干脆坐起身,走到窗边透会儿气。

刚将窗户推开,却见雨中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电闪雷鸣之下,谢知予撑着一把油纸伞,面朝东厢房,风吹动着袍角,豆大的雨珠狂乱地砸在伞面,水花四溅。

他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几乎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诡异。

看着他的背影,姜屿不禁觉得疑惑。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院子里站着做什么?

然而未待她多想,谢知予却忽然迈步,朝着东厢房走去。

姜屿这时才发现他手中除了伞,还握着一把剑。不是常用的木剑,而是离恨。

距离东厢房越近,离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剑刃轻微晃动起来,等谢知予站定门外时,反应最为强烈。

谢知予只淡淡向下瞥了一眼,抬手一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温热的血液顺势滴落在冰凉的剑身上,倏而消失不见,仿若被蒸发了般,飘起一股黑色的魔气,藤蔓般纠缠着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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