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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在躁动的离恨在他这一通操作下缓缓平静下来。
但是等一等。
魔、魔气?
隔着朦胧的大雨看得不太真切,姜屿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瞧,只见离恨剑身雪亮,如一抹月光,并无异常。
......是她的错觉么。
原文中谢知予的确堕入过魔道,但那是大后期才有的剧情。
况且他如今与江浸月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压根不可能再为爱黑化,走上原文老路。
......所以刚才的魔气是从哪里来的?
心底涌起一堆疑问,姜屿反复回忆着原文内容,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
等她回过神后,再朝谢知予望去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转了个向,正面朝着自己。
隔着冰冷模糊的雨幕,谢知予静静地注视着她,唇边少见地带着抹温和的笑意,犹如春风化雨,让人觉得亲切放松。
只是望向姜屿的一双眼眸漆黑,眸光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看死人。
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吹进屋内,姜屿站在窗边,后背顿时攀上一股寒意。
她打了个寒颤,直觉不妙,忙后退一步,想要关上窗户。
但还是迟了一步。
长剑划破雨幕,铺天盖地的雨珠仿佛突然间变慢了一样,剑光如流华,擦着姜屿脸颊而过,削断了几根发丝,牢牢钉在了她身后的立柜上。
姜屿不敢再动了。
谢知予不急不慢地踏着水花走来,先敲了敲门,之后才将门推开。
闪电撕破夜幕,瞬间照亮黑夜。
亮光映亮了谢知予的脸,他站外门外,收了伞,朝姜屿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望着姜屿,嘴角的弧度莫名令人不安,十分有礼貌地开口询问:“师姐,我能进来吗?”
“我能进来吗?”谢知予如此询问道。
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挺有礼貌, 但实际上他问完后并未等姜屿回话,自顾自地迈入了屋内。
“师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又问。
语气自然得就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要不是身后的柜子上还插着一把剑,姜屿大概会以为这人是单纯来找自己聊天的。
“雨声有点吵, 我睡不着,起来透透气。”
直觉告诉姜屿,最好不要对他说谎。
更何况自己都已经被他发现了, 再掩饰也没有意义。
谢知予点点头, 抬手拂去袖上雨珠,虽是进了屋,却也只站在门边, 没有再往里走。
“能否帮我找下剑?屋里未点灯, 我看不见。”
若非此刻再听他提起,姜屿几乎都快要忘了他夜盲。
毕竟夜盲症里可没几个能像他一样在夜里还这般活动自如的。
姜屿走到柜子前, 费了点力气才将剑从上面拔下来,但并不急着物归原主。
“那个...既然你看不见,不如把剑鞘给我,我帮你装回去吧。”
谢知予听出了她话里的防备, 微挑起眉梢, 抬步朝她走来。
屋外大雨如注,乌云笼罩下的月色朦胧不清, 昏暗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
谢知予看不清晰,刻意放慢了步子, 迎着月光,步伐虽缓, 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他一步步靠近, 姜屿抱着剑一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眼见谢知予离自己只有不到半米远,她咽了口唾沫,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等等!有话好好说,你、你你要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谢知予在离她半步之时停了下来,横握着剑鞘递到她眼前,话里带笑。
“师姐这么害怕做什么,不是你说要帮我收剑的么?”
帮你收剑也不用靠得这么近吧!
姜屿紧绷着身体,一时也拿不准他的想法,抱着剑迟疑不定。
但见他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伸手接过剑鞘,快速归剑入鞘,悄悄松了一口气。
剑是收起来了,但危机还没有解除。
姜屿由抱着剑,改为了抱着收在剑鞘里的剑,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并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把剑还回去。
谢知予也不开口问她要。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望着,气氛沉寂下来,唯有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姜屿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盯着谢知予的神色,生怕他突然变脸,自己来不及反应。
想着待会方便逃跑,她站得笔直,丝毫不敢松懈。
就这样保持着站姿不知过了多久,姜屿站得腿都有些发酸,她看着眼前同样站了许久的谢知予,脑子一抽问出了声。
“你累吗,要不,我们去坐会儿?”
这话刚问出口时姜屿便后悔了。
她是有什么毛病吗?不想办法让他离开就算了,居然还邀请他坐下,简直是纯给自己找麻烦。
可话都说了,又没有撤回键能让她反悔。
思来想去,只好眼巴巴地望着谢知予,就差把“快点拒绝我”五个字写在脸上。
但偏偏事与愿违。
谢知予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又也许是故意的。
总之,他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
......
没办法,事已至此,姜屿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慢慢挪到桌边,顺手点了盏灯。
淡淡烛火驱散了黑暗,姜屿将离恨放在桌上,想了一想,又伸手将它推到桌边,距离谢知予更远了些。
火光轻轻摇曳,映出谢知予神情平淡的脸。
他注意到了姜屿的小动作,面上表情却未变,始终沉默着,一语不发。
姜屿觉得今晚的谢知予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往常这种时候他早该出言阴阳怪气几句,或者故意拿剑吓吓她,而不是安静得让她觉得反常。
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谢知予是不是被谁夺舍了,忽然一阵风吹来,烛火随风晃动两下,颤微微地熄灭了。
姜屿只得暂时收起疑惑,起身去关窗户。
光亮骤然消失,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顷刻间化为了一团漆黑。
谢知予听见窗户合拢时发出的轻微声响,神情总算有了一丝变化。
密闭的房间内,黑暗汹涌而来,铺天盖地似的快要将他淹没。
身体在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谢知予却并不在意自己的反应,好似早就习惯了般,弯起唇角轻快地笑出了声。
他抬手摸到腕间的伤口,指尖抵着用力摁了下去,猩红的血液汩汩而出。
疼痛让身体的异样一点点平复下来,少年眸光淡淡,指尖却悄然加重了撕扯伤口的力度。
感受到这股血肉撕裂的痛感,谢知予眉眼绽开,笑得更为愉悦。
空气中隐隐飘起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姜屿合上窗户,心觉不对,忙回头望去,差点直呼好家伙。
谢知予左手已然鲜血淋漓,却仍笑着好似全然感受不到疼痛般,右手还在撕扯着伤口。
月光从纸窗透进来,照在谢知予身上,勾勒出清冷出尘的轮廓。
墨色发丝从肩头滑落几缕,他低着头,双眸微垂,姿容如雪。偏偏面上笑意随着伤口撕裂的程度愈深,显出几分说不出的疯狂。
眼见淌出的血液越来越多,姜屿眉心一跳,担心他出事,连忙走过去制住了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女纤细温润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似是怕牵扯到伤口,又微微松了些力度。
感受到腕间传来一阵暖意,谢知予停住动作,抬眼定定地望着她,眸色漆黑如墨,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他半晌不说话,姜屿只好自作主张地轻轻抬起他的左手平放在桌上,再次点燃了灯,动作轻柔又小心地为他处理着伤口。
黑暗再度散去,暖融融的烛火洒落桌面,映出少女极为认真的神情,淡淡的茉莉香气飘近,谢知予烦乱的心绪竟奇异地平复下来。
他静静注视着姜屿,半晌,突然轻声问她。
“师姐,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姜屿当然有问题想问他。
她虽不知那股魔气从何而来,但她直觉这背后一定牵扯着什么秘密。
原文从江浸月视角出发,她眼中的谢知予与谢知予本人就有着很大差别,现在看来,或许就连后期谢知予入魔的原因也不过只是她的主观猜测。
谢知予或许很早就与魔有了关系,只是他藏得很好,周围竟然没有人能发现异常。
但若不是为爱黑化,那又是因为什么才让他决定不再继续装下去,叛出师门,光明正大地选择了魔道。
还有离恨剑,分明是谢无咎所赠,是为正道之物,又为何会因魔气的安抚平静下来。
姜屿心底满是疑惑,却也识趣地没有开口向他询问。
谢知予虽然没有对她动手,表现得也很平静,但这不代表她现在很安全,毕竟看见了他的秘密,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