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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当前最紧要的还是得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心中百转千回,姜屿一番深思熟虑后,抬头望着谢知予,语气坚定。

“我相信你。”

谢知予身上谜团颇多,可姜屿目前掌握的线索又太少,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这是最稳妥、不会出错的回答。

火光摇曳,烛火淡淡的燃着,发出轻微的毕波声。

谢知予听着她的回答轻轻笑了。

他明显不信,却也没有戳穿她。

想起曾经在秘境中与她的对话,眸中忽又带了几分好奇。

他问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师姐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我?”

姜屿回答:“你是我的师弟,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这回倒轮到谢知予语塞,他从前竟不知“师弟”原是一个这么特殊的身份。

谢知予静默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又笑着问道:

“那宋师兄呢,师姐也很相信他吗?”

姜屿有些奇怪他为何在这时提起宋无絮,她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所有人里,我最相信的是你。”

这句话其实不算是真话。

在姜屿看来,谢知予作为任务对象,同其他人不一样是真,最相信他却是假。

但她说得极为坦诚,听上去就非常具有迷惑性。

谢知予敛了笑意,歪头打量着她,似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姜屿任他看着,顶着他探究的视线低下头,从容不迫地继续专心处理伤口。

条件有限,姜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用的绷带,只好从襦裙上裁下一段布料替他包扎起来。

最后收尾时,像模像样地系了个蝴蝶结。

姜屿拍拍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忘叮嘱道:

“你记得不要碰水,也不要提重物,伤口太深了,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恢复。”

话说到这里,难免又想起来上回在极乐世界,谢知予也是趁她不注意用锁链扎穿了自己的手。

他好像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伤起自己的时候下手也不曾心软半分。

回想起方才他笑着撕扯开伤口的画面,姜屿忽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吧?

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喜欢自虐的人大多都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如若不及时干涉,很容易走上某种极端。

谢知予本身就已经有点变态了,姜屿简直不敢想他若是再变态一点会变成什么样。

她决定想个办法给他做一做心理疏导。

“你困吗?”

腕上缠着一段紫色的布料,连带着他的皮肤好似也沾染上了布料主人身上的茉莉香。

谢知予收回手,看看腕间的蝴蝶结,又抬起眼看姜屿。

“你困了?”

姜屿摇摇头,从行李中翻出一沓符纸。

“白天给你变的那个小术法确实不怎么样,所以我特意琢磨了一个新的,不用术法也能变出漂亮的蝴蝶。”

她熟练地将符纸叠成蝴蝶,左右对折,再用定诀将对折后的蝴蝶定在墙壁上。

如此重复几次,直到将符纸都叠完。

姜屿拿着烛台,走到墙壁前,左右晃动着烛火。

火光映着符纸,在墙壁上投落一片阴影,符纸和影子组成了一只只完整的蝴蝶,随着晃动的烛火扇动着翅膀。

就算不用术法,这些薄薄的符纸也同样有了生命,在火光下翩翩起舞,生机盎然。

姜屿转过身面向谢知予,扬起唇角,朝他莞尔笑道:

“怎么样,是不是比用符纸变出来的好玩多了?”

谢知予的目光落在墙上,他看着这些蝴蝶,眉眼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师姐是如何想到的?”

“你有没有玩过影子游戏?”姜屿说,“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和自己的影子玩,从这里面找到的灵感。”

她边说边回到桌边,放下烛台,看了眼谢知予的神色。

“你现在是不是心情要好些了?”

烛火映着谢知予的侧脸,温暖的火光柔和了眉眼。

他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随即又轻笑着道:

“师姐果然厉害,竟连别人的心思也能看穿。”

这倒不是姜屿有多厉害,能轻易看穿他人心思。

只是今晚的谢知予格外反常,再者说,没有人会在心情好的时候玩自虐。

她不知道谢知予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做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他开心起来。

姜屿沉吟几秒,放轻了声音,温声细语地对他说。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试着对我倾诉。”

“虽然我不一定有办法能解决,但至少你说出来了,心里能好受一些。”

窗外雨声滴答,檐下的铜铃在微风中飘动,叮当作响。

听着姜屿的话,谢知予恍惚了一瞬,思绪随着雨打檐铃声飘回了从前。

南诏夏季总多雨。

晴日里,谢知予的活动范围是一整个院子,但一旦到了雨天,他便只能乖乖待在屋里。

蝴蝶不会在雨天来找他玩,连只能陪他说话的小虫子也没有。

每每到了雨季,就是谢知予最孤单的时候。

小小的他搬着凳子坐在门前,看着阴沉的天空和连绵的雨丝,他的心情也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忧郁又孤独。

那时桑月回还不算疯得太彻底,见他不似往日般有精神,会走到他身前蹲下,温柔又慈爱地揉揉他的脑袋。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不是不开心?”

谢知予的确不开心。

可他不想让桑月回担心,收敛情绪,只摇了摇头。

知子莫若母。

纵使谢知予表现得很正常,可桑月回又怎会不了解他。

她望着懂事的谢知予叹了声气,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内疚。

“不开心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桑月回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子,温柔地轻声对他说。

为了哄谢知予开心,桑月回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到檐下,第一次在他面前演示了雨落成蝶的小术法。

漫天水蝶绕着母子二人飞舞,小孩心性纯真又好哄,靠着这一招,谢知予果然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阴郁的心情瞬间放晴。

......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对我倾诉。”

“不开心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回忆到此结束,姜屿和桑月回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时空奇迹般地重合上。

两道温柔的声音一同在心间回荡,谢知予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撞开了一道小口,不疼,却带着细细密密的痒意,仿佛有什么要冲开壁垒,破土而出。

谢知予伸手抵住心口轻轻揉了一下,眼睫微颤。

奇特的感觉转瞬即逝。

他静默一会,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潇潇雨幕。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如一幅静谧又美好的画。

“想学吗?”谢知予轻声开口。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姜屿就是很神奇地懂了他的意思。

怕他反悔,她忙不迭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边,同他肩靠肩站着,声音清亮。

“想!”

雨水滴落在屋檐上,形成一条条细小的水流,顺着青瓦边缘流下。

谢知予探出右手,在掌心接了一捧雨水,催动灵力,水面闪烁着点点银光,再有雨滴落下时,便化为了一只振翅翩飞的蝶。

“伸手。”

姜屿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摊开右手。

水蝶停落在她掌心,带来丝丝凉意,转瞬间化成了无数个光点。

姜屿眨了眨眼,心有所觉,连忙催动灵力。

她将右手伸出窗外,接住檐下滴落的雨珠,一只只晶莹剔透的蝶自她掌心而出,扑扇着翅膀,飞向天际。

雨下了整整一夜,仍旧没有要转小的趋势。

乌云如帷幕一般布满了整个天空,即使天已转亮,光线仍是昏暗沉郁。

雨天精神容易疲倦犯困,姜屿昨晚又和谢知予玩水玩到天快亮才睡下,这会儿更是困得睁不开眼,直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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