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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轰鸣的心跳声像是要将他吞噬殆尽,这份焦灼,这份难耐,只有靠近姜屿才能得到缓解。
明明没有吃到糕点,口中却好似已经尝到了如蜜一般的甜味,蔓入心间。
他转头看向姜屿,忽然问她,语气很淡。
“师姐,你还喜欢宋无絮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姜屿实是有些无奈。
“不喜欢。还有,以后也不要再提他了,晦气。”
谢知予安静看了她许久,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半晌,他嘴唇微动,声音很平静地对她说:“不要骗我。”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难道我平时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谢知予想起那日深夜,她与宋无絮对坐长谈,眸中暗沉了几分。
宋无絮的爱会染污她,害得她变苦,所以她必须远离他。
她若不喜欢宋无絮,这样最好。
当然,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谢知予想,他只有姜屿一个朋友,他可以学着把自己所有的关心都给她。
而作为交换,姜屿也该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他,这样才算公平,不是吗?
所以——
“师姐。”谢知予问她,“除了我,你还有其他的朋友吗?”
坦白来说,谢知予会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就很奇怪,和他的人设极为不符。
但他的人设原本就偏离了原书,再偏一点好像也不值得她过多惊讶了。
姜屿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回答没有会更好些,但她不想骗他。
“有,宁秋和池疏也算。”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他们不仅仅是我的,而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姜屿自认为这个回答挑不出错,但谢知予听后却沉默了。
他的神色有些迷惘,垂眸看着油纸包里的糕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笼在两人头顶的杏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吸引来了不少蝴蝶。
姜屿看着这些停在花上的蝴蝶,眼眸忽地一亮,赶忙拍了拍谢知予。
“我想下去。”
“…做什么?”
姜屿指着地上那一丛不知名的野花:“摘花。”
谢知予点点头,骈指一点,凝出几道气剑,不知飞向了何处,再回来时,剑身周围裹挟着数朵漂亮的白色小花,还有几朵带着露水的茉莉。
姜屿:“……”
她明明要的只有地上那几朵野花。
算了,这些也不是不行。
姜屿把带着花茎的小花衔在一起,编成一个小手环,最后将茉莉也加进去。
“把手给我。”
谢知予微微侧身,他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却仍是心怀期待地伸出了左手。
白色的花环刚好绕着他的手腕一圈,隔着衣袖,和那只蝴蝶贴在一起。
“正好合适,这个就送给你了。”
蝴蝶有花可以依恋,而谢知予有这串花环。
即使来日没了蝴蝶的陪伴,他也不会孤单。
自姜屿送出花环后已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里,她都没再见到谢知予。
下一块过去镜碎片的位置所在暂时还没有线索,谢无咎给他派了其他任务, 需要再去渝州一趟。
时至今日,姜屿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提心吊胆,不用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提防, 正好趁着这几日空闲给自己放个假。
过了整整三日, 医堂那边也终于传来消息,她打算去看看阿沅。
时辰尚早,医堂内的弟子不算太多, 姜屿站在门外, 一眼便看到了阿沅,在他身边站着的, 还有同样收到消息赶来的宁秋。
姜屿走近时,欧阳师叔正好在为阿沅把脉。
“我已将魔息从他身体里剥离,不过这魔息在他体内时日过长,彻底影响了心智, 日后怕是很难再清醒过来。”
阿沅的身心状态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很多, 虽然还是痴傻的,但至少不会再整日里发呆, 一动不动,也不会一见到生人就害怕发抖。
此刻, 他手里正拿着一只毛笔,在空白的纸上涂涂画画。
姜屿低头看着他的画, 画得虽然有些粗糙, 但不难认出是一栋小木屋,屋前还有三个拉着手的线条小人。
脑海中忽然闪过阿沅向其他小孩提过他很想娘亲的画面, 姜屿再往画上仔细一瞧,这三个小人里果然有一个画了头发,就连身形也比另外两个小人要高大一些。
想来这另外两个小人中一个应该是阿沅,另一个也许是他的弟弟。
“阿沅的药喝完今日最后一次,明日起不必再熬了。”
欧阳师叔收回搭在阿沅腕上的手,面色凝重,怆然叹了一声,从随身的药箱里翻找出一个小瓷瓶。
“每隔三日取一瓣护心莲,和这个一起碾碎泡水冲服,护心莲用完之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除了阿沅,欧阳师叔还有其他病人要照顾,他起身将瓷瓶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便离开了。
“……看他自己的造化是什么意思?”
姜屿小声嘀咕着,拿起瓷瓶瞧了一眼,里面装的是黑色的小药丸,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
“是凝神丸,一般只有重症之人才会用到的。”
宁秋用帕子擦掉阿沅手上沾到的墨汁,顺便给他换了一张新的画纸。
“魔息在阿沅体内和他成了共生关系,难以将两者分开,欧阳师叔本欲放弃,是阿沅中途清醒,坚持要他继续的。”
说到此处,宁秋瞥了眼埋头作画的阿沅,将声音压低了些。
“强行剥离魔息导致阿沅神魂受损,如今他已时日无多了。”
阿沅似乎对自己的状况并不知情,他还在专心画着印象中的一家三口,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姜屿张了张嘴,几次话到嘴边,但最终都咽了回去。
从前受魔息折磨时,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沉闷麻木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如今已然鲜活了许多,甚至还会笑了。
只是……
不过这都是阿沅自己的选择,或许,他早就盼着能解脱,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姜屿在心底叹息一声,没再继续看他,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宁秋。
从方才迈入医堂,见到她第一眼时姜屿就觉得不对劲。
宁秋身份特殊,又有池疏随身护着,除了偶尔吵架会输给别人,她在生活中少有不如意的时候。
可姜屿见她此刻却眉头紧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差把“我不高兴”四个字写在脸上。
想了想,姜屿看着她,打了个直球,直接问了出来。
“你不开心吗?”
“!!!”
宁秋蓦地抬起头,一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的表情,显然还不太习惯这种关心。
“没、没有,我现在心情好得很,没有不开心。”
姜屿早料到她的回答,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她。
“……”
几秒后,宁秋在她的视线下终于败下阵来——
“…我有一个朋友。”
经典老番了,姜屿懂的。
她点点头,没有拆穿宁秋“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然后呢?”
“我朋友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这个朋友最近好像有点心事,但他不愿意告诉我朋友,还总是躲着我朋友。”
已知这个朋友是宁秋本人,那么不难推出这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就是池疏。
将这两个条件代入宁秋的话中重新解读一遍——
懂了,姜屿全懂了。
难怪今日不见池疏跟在宁秋身边,原来是两个人闹别扭了。
但以池疏的性格来说,他绝不会无缘无故躲着宁秋,更不会不愿告诉她自己的心事,或许只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告诉她罢了。
姜屿拍了拍宁秋的肩膀,柔声宽慰她:“告诉你朋友不用担心,就算是关系好到天天腻在一起的两个人,彼此也要留出一点适当的私人空间。”
“不要想太多,给对方一点时间,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想通了,不会再躲着你。”
宁秋皱成一团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似乎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她低垂着脑袋,余光瞥见桌上的瓷瓶,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屏风后抱出一个药箱。
“差点忘了,这是谢伯伯给你的。”
宁秋将药箱放在桌上,即便她的动作很轻,还是能听见箱中有许多瓷瓶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谢伯伯说我们要找过去镜,出门在外,路上免不了磕磕碰碰,这些药得提前备好,每个人都有一份,我给你带过来了。”
药箱里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几乎都是一些伤药,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无咎真的很懂如何做好表面功夫,维持他的好掌门形象。
若非知晓那座庄园的往事,姜屿也要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