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禅陷牢狱,大儒传道64(1 / 2)

镇抚司,天牢。

皎白的月光自碗口大的方块窗洒下,真禅和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石块垒砌的墙壁上。

尽管两次琵琶骨上均被打入铁黑色的尖钉,身下的草席线头零碎、几乎破破,散发着霉味儿和尿骚味儿,但他似乎并不在意,神情十分闲适。

“和尚,你有什么要招的?”

沈云换了一袭干练短袍,斜倚在由根根铁条垂直排列而成的坚固铁门上。

真禅和尚信手捻起一只虱子,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哎,抓人以前叫人家大师,现在又叫人家和尚,明天是不是该叫秃驴了?”

沈云冷眸如刀,面色一肃:“别逼我在你身上上刑,你是没听说过镇抚司天牢的厉害吧?在这儿,石头都能开口说话。”

“贫僧祖籍天启,自然是听过的。”和尚盘膝而坐,目光平静。

沈云青丝飘舞,转身欲走。

和尚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在逼仄的牢房中激起回声:“福王阴养死士,图谋不轨。我说了好几次了,你们也不信啊。”

沈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语气如冬日寒冰:“你有什么证据?污蔑亲王,罪当凌迟。”

大和尚双手一摊,满脸无辜:“没证据。”

“哼。”沈云又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远。

待脚步声消失,真禅才从耳廓上取下一小块炭块,抹掉地上的干草污物,一笔一划认真写起字来。

字正腔圆,一丝不苟。仿佛只要写的足够慢,思绪便会如流水般注入字里行间。

“死士——黑市——蛇王——拐卖。”

“到底有何联系?难道真就只为了增加乞儿数量?”真禅和尚目光闪烁,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有节奏的脚步声再次在幽暗的地牢中响起。

真禅掩上字迹,靠回冰冷的墙壁,沉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云敲了敲铁门上的铁条,冷笑道:“指挥使说,不能虐待出家人,让我问问你有什么需求。”

“需求?”和尚托着下巴做沉思状,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说道:“想出去算吗。”

沈云按捺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回以一个刀割似的目光。

真禅和尚讷讷一笑,摸了摸光头,斟酌道:“既然你也知道贫僧是出家人,那自然也应知道,出家人是要做晚课的。”

沈云几乎脱口而出:“我们这可没佛像。什么佛都没。”

真禅和尚摆了摆手,两腿伸直:“无妨,佛陀法相,无所不在。你们这有什么?”

沈云认真想了两息,这才郑重答道:“司内只有武圣像。”

“贫僧想拜拜。”真禅和尚露出微笑,“晚课不能不做。”

“砰——”

沈云猛地一拳击中铁条,那铁条在巨大的力量下弯曲变形,深深凹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名狱卒手持一副卷轴走来,他站在真禅和尚面前,态度恭敬地将画像展开。

“从速。”狱卒小声咕哝。

真禅和尚双手合十,目光定定望着画中神祇,头戴青金,重面长髯,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祂双目微阖,正身端坐,手持圣人经书,自有不怒之威。

他面带庄严之色,跪伏于地,以极其恭敬的姿态行了一礼,口中喃喃自语:“贫僧既拜佛陀,又拜武圣,以后便是武僧了。”

嘴上念着,心中却颇不安分,忖道:“也不知寒崖是否脱困...”

就在真禅闭目祷告的瞬间,那画中武圣倏忽睁开双眼,金光湛湛,如佛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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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半埋在尘土之中的厌离葫芦突然动了起来,它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土中挣脱而出,缓缓升到地面之上。

紧接着,它张开长满白牙的葫芦嘴,做出向外喷吐的姿势,一道青光闪过,一大大活人被它生生“吐”了出来。

李寒崖躺在泥泞的地面上,双眼再次缓缓睁开。

“我竟然还在黑市!”他环顾四周,有些诧异。

注意到安静躺在一旁的厌离葫芦,李寒崖念头闪烁,难道是这葫芦把我吞了,又自己藏起来了?

我成葫芦娃的爷爷了?这波是葫芦娃救爷爷?

李寒崖急忙伸手戳了戳厌离葫芦,然而它却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大娃?”他轻声呼唤,但无回应。

“二娃?”又戳了一下,仍旧一片寂静。

“三娃...”既没有应,也没有动。他顿了顿,随即放弃了继续呼唤。

李寒崖轻轻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将厌离葫芦默默系回腰间。

他走到墙壁旁,手掌轻抚着墙面,大脑飞速运转。

黑市方才经历了一场动乱,其入口很可能已被镇抚司封锁,正门显然已经不能走了。被抓进大牢的话,存在被开除的危险。

这个世界跟前世一样,规定有违法记录的不能考公。一旦有了蹲监狱的经历,那便是铁板钉钉的案底。

“也不知道真禅大师怎么样了...对了,他给我留了个联系地址,明天可以去那里瞧瞧。”

“这墙是土夯的,很厚,一拳打不透,还是翻墙吧。”

李寒崖先是从衣物上撕下一块布条,缠绕在自己的拳头上,随后运足力量,双拳猛击,依次在墙上轰出几个足以攀爬的洞口。

黑市距离内城繁华处不远,但国子监却在内外城交界处,夜晚没有马车,内城还有巡逻的镇抚司校尉。

但幸好还有王大儒给的“安步当车”竹简。

他颇为熟练地攀上墙壁,跃上隔壁房间的屋檐,施展“屏气匿形”神通,捏碎“安步当车”竹简,跳进茫茫夜色。

约摸一个时辰后。

李寒崖抬头望着国子监的灰色高墙,放弃了徒手打出攀岩槽的想法。

损害学校公物,罚款+关禁闭,在哪都一样。

正准备就在门口对付一夜,街口一道人影缓缓走来,儒衫飘飘,步伐稳健,不疾不徐。

“嗯?谁?”李寒崖心中一喜,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正好能遇到晚归的师长。

“不知是哪位博士。”

心里想着,身子却不敢动,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那人似是醉了酒,左摇右晃走到近前,打了个饱嗝,迷离的目光洒了过来。

李寒崖只觉这人有些面生,但好像又在哪里见过。

那人见了生人,顿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李寒崖见了师长,恭恭敬敬做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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