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禅陷牢狱,大儒传道64(2 / 2)
夜黑风高,就着茫茫月色,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同时认出对方。
“李寒崖!”
“陈大儒!”
陈大儒眉峰上扬,直如一把锋利的剑,奇道:“寒崖啊,你怎么在这里?”
大儒鼻子轻轻一动,嗯,没有闻到胭脂味儿和橘子皮的味道。
李寒崖不假思索,心里想着“闯黑市=社会实践=治学,我没说谎”,嘴上同步应道:“禀司业,学生外出治学,回来晚了,不得进入,只能在此候着。”
“喔,是这样。你我倒是巧了。”陈思元面露欣喜之色,掏出钥匙开了门,自顾自踏过门槛。
李寒崖跟着进了门,目光一滞,顿时有些蒙逼。
“盖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写着这行文字的石碑正立在大院中央,几个大字龙飞凤舞、飘洒俊逸,仿佛在向他打招呼。
不知怎地,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迅速以眼角余光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儒。
陈思元“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意气飞扬:“不错吧,我让人立在这的。这是你在书山里写的句子吧?”
没想到能被人公开处刑,李寒崖只得拱手道:“正是学生。”
“嗯,好好好,好好好啊。如此这般,便可勉励诸位学子勤奋治学。”陈大儒一连说了六个好,然后一连拍了李寒崖六下。
李寒崖不动如山,念头急转,飞速思索脱身之计。
这时,陈大儒忽地问道:
“寒崖啊,你可学过剑术?”
“学生并未学过。”
“想学否?”
面对这个送分题和宝贵的白嫖机会,李寒崖毫不迟疑,一躬到地:“想。”
“那你知道,剑不是传统的君子六艺,而是替艺吧?很多儒生,都不愿学嘞。”陈思远望着他,目光逐渐转为锐利。
李寒崖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笃定的说道:“剑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学生心仪已久。”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陈思远仰头看天,默默重复这句诗词,猛地一拍手,喜道:“好,你真是学剑的好苗子啊。”
他按住李寒崖肩膀,叮嘱道:“今日我便传你剑道入门之学,但是...你知,我知,楚云白不知。”
李寒崖连忙点头。
陈思远双指一并,指向不远处的假山,“你我山下悟道。”
一说起剑,陈思远醉意顷刻间消解无踪,他双手负立,飘然如剑仙,悠然道:“天下剑道主要有三。第一,是武夫之气剑,以煞气斩肉身,修到极致,无坚不摧。第二,是道门之心剑,以飞剑斩元神,修到极致,身躯无恙,神魂已灭,杀人于无形。第三,才是儒道之意剑。儒道之剑,以剑意存身,以诗酒为祝,修到极致,光寒千里,身魂皆斩。”
“气剑,心剑,意剑...”李寒崖在心中默默做笔记。
陈思元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但一切剑道,皆始于剑法,今日,我便传你一套剑法。”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本剑谱,递到李寒崖面前。
李寒崖双手接过剑谱,目光聚焦,见那剑谱薄厚适中,封皮古旧繁复,上书“春秋剑法”四字,笔迹遒劲有力。
“谢陈大儒。”李寒崖急忙俯身,深深一拜。
陈思元满意颔首,解释道:“圣人曾著《春秋》,臧否历史人物,但不幸失传。这套剑法却意外流传下来,但因《春秋》本体不存,威力打了些折扣。”
李寒崖当下恍然:“这套剑法,本是配合《春秋》的典故使用?”
“不错,但我观你在修史一道上颇有天赋,说不准将来可以发挥其威力。”
迎着陈思元殷切期盼的目光,李寒崖硬着头皮应了,怀疑自己怀揣《仙录》的事情是不是败露了。
不想陈大儒收回目光,反问道:“那夜你斩杀袭击宿舍的怪物,是否用了微言大义?”
李寒崖点点头,“确是用了。”
“你再用来看看。”
李寒崖脑筋一转,瞬间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不是修身境该有的神通...这是君子境的神通啊。”
他目光微凝,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大儒哈哈一笑,道:“我听云白说过此事,事后一想,大抵是你偶然见过他人施展一字法言,便在心中印下,又在生死关头使了出来。”
李寒崖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心性不同,修成的【文心】也不同,但在修身境时,【文心】尚未凝结,所以只能以天赋的形式偶尔表现出来。他思维继续发散,又想到那天与沈妙玉拉扯的情景。
自己的【文心】或许与修史和记忆有关,莫非她的文心与管鲍之交有关?她就是当代鲍叔牙?
陈思元见他陷入沉思,以为他是勤勉好学,转而催促道:“天晚了,过勤则伤身,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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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府。
白落颜感到自己的心脏扑扑直跳,仿佛随时都要蹦出来一般。
她按捺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仔细打量起面前的漆黑包裹,生怕看漏了什么。
“这便是【夜航船】邮来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快一些,只用了三天时间。”
“这本《雷州沧海志》,乃是前朝儒门的游方先生所著...着实费了些功夫,我已拓了副本,下次集会的时候,先将消息告知【夜航船】,再管他要地址。”
白落颜伸出纤纤玉手,轻轻解开那包裹封装,只感心潮澎湃,身躯也不禁轻微地颤抖起来。
先是封装的木盒,又是包裹的锦布,层层包装落下,如同一位更衣待浴的美人,层层解开衣衫。
最终,一个木盒、一本线装书籍出现在白落颜面前。
书籍封面无字,唯有深蓝镶金封面,她略带激动的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写着“天机傀儡正法”六个字。
“听起来就很厉害!”
白落颜拍了拍胸口,为自己鼓足了劲,快速翻动书页,大概对这本书有了一个整体印象。
“这本书详细记述了天机傀儡的制造法门和组装要义,那木盒里盛放的是一些采买不到的必要物件...这东西想来也很珍贵,我那本《雷州沧海志》怕是远远抵不上啊。下次集会时,我不妨主动找补差价,也能给老祖留个不占便宜的好印象。”
她想好其中关节,得意的鼓了鼓腮帮,又夸了自己一句:“白落颜,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白落颜翻完最后一页,将书轻轻放下,眉宇间再次凝聚思索之色:“嗯...还有个问题。这天机傀儡的制式,需要自己选择。”
“选什么呢。小动物?工具?侍卫?”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逐一闪过,却总觉得差点意思。
白落颜站起身来,噙着下巴,在房间内跺了几圈,雪亮的眸子四处张望。
她停在黄铜全身镜面前,先是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高祖皇帝像,又瞧了瞧镜中穿着霜白色襦裙的自己。
白落颜恍惚了一下,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她的心头。
我可以造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