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岸（1 / 2）

23点27分，哥伦比亚特州，马里兰区大众健康医院。

乔纳森被送入手术室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了，期间被下达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但都被杨传华撕得粉碎。

护士长望着眼前这个从焦躁不安到歇斯底里，最后陷入一种决绝般沉静的老人不敢有所动作，她把第四张病危通知书悄悄藏在身后。

联合大广场上爆炸造成的冲击波将乔纳森整个人掀翻，并重重撞击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的右臂粉碎性骨折，这压迫到了右锁骨下动脉，造成血管闭塞，继而引发了整条手臂的组织坏死。

为了防止感染进一步扩散，医生在经家属同意后，将他整条右臂进行了切除。

切口处的血管呈灰紫色，正常情况下应该涌出大股鲜血的这里死一般寂静。

除此之外，乔纳森的肺部出血，肋骨断了四根，身体右半侧大面积软组织擦伤。

这些伤势对于现代医学而言并不危急，最致命的情况位于他右侧太阳穴的地方。

那里被撞击造成了严重的脑挫裂伤，导致颅内出血和脑水肿。

医生把他太阳穴附近的头骨切开，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去除已经开始凝结的坏血块，尝试修复破碎的脑组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医生汗如雨下，一旁帮他擦拭的助手正在更换第三块毛巾。

......

乔纳森在做梦，梦到自己赤身裸体坐在一处未知海岸上，身后是亮起万家灯火的岛屿。

他双手抱膝，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向漆黑海面，感受着海浪，沙子，与海风。

“哗啦”、“哗啦”的浪潮冲刷着他的小脚。

脚下沙子暖洋洋的，可能是中午太阳给予的热量还有所留存。

风也很温柔，它轻轻吹拂着他的黑发。

“好想在这里睡觉啊。”

他不无惬意地想着。

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害怕睡着，觉得自己睡过去的话就会起不来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也有很多人和他一样，一丝不挂地待在海岸上。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老人，他们姿势各异，或坐或躺，但都像他一样，双眼没有瞳孔，望着漆黑海面发呆。

头顶夜空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一颗皎洁的月亮从水下升起，将银纱般的月光铺满整个海面。

乔纳森被那颗月亮所吸引，他好奇地盯着月亮，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他莫名觉得那颗月亮很好看，非常好看，比此前见过的所有月亮都要好看。

他内心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意愿，他想到月亮那边去。

正在他准备动身之际，一群人默默起身，一言不发地向月亮走去。

他们走过岸边温暖的沙子，走过冲来的淹没脚脖的海浪，走过冰凉的沙子，走过冲来的撞击胸膛的海浪......

最终海水淹过头顶。

他们就这么淹死在了海里。

海岸无动于衷，只有海浪有节奏地响着。

“哗啦...”，“哗啦...”

在梦里死亡好像并不是一件什么奇怪的事，所以乔纳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过他决定不去看月亮了，看月亮就会死，如果他死了，爷爷该怎么办呢？

他回头看向身后岛屿，岛屿灯火通明，他和爷爷居住的建筑里，那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散发着温暖的光火。

如果他去看月亮而死在路上的话，爷爷就只剩下他自己了，爸爸妈妈和奶奶都不在，他一个人会很伤心的吧。

乔纳森继续呆在海岸上。

没过多久，又有一部分人动了，不过他们不是向着月亮走去，而是向着岛屿跑去。

他们匆忙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一样，向着岛屿深处奔跑，最终，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乔纳森也想跟他们回去，回到爷爷身边，但既然是梦，就会有醒来的一天，他总能在现实里看见爷爷，为什么不在梦里做一点好玩的事呢？

听别人说，如果做梦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那么就可以在梦里做很多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歪着脑袋思考，思考好玩的事。

想了半天也没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