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苦胜(1 / 1)

战争在上午打响,这次是朱三主动向诸葛爽发出战书。叛军与唐军交战多年,叛军主动挑战尚属首次,诸葛爽既兴奋又慎重。除少数难以调动的牙军外,他几乎调集所有兵力赶赴战场。朱三自然也全力以赴,不敢掉以轻心。

战场设于河畔,唐军占据河边高地,北翼是唐骑兵,中军是重甲步兵,南翼是附近藩镇牙兵。朱三的部队则全在河滩泥地上。朱三分兵为三:前锋是齐帝黄巢提供的杂牌军和当地农民,中军是黄巢武装的轻甲兵,配备弓箭、唐弩与刀锤,后方河上架设两座浮桥,桥头驻扎重甲甲士。至于骑兵,朱三无法指挥,便令其隐蔽于对岸侧翼,负责截杀溃逃的唐军,实则是担心其在战场上捣乱。

诸葛爽自高处鸟瞰朱三的部署,顿感其愚不可及。谁会将高地拱手相让,自己反而屯兵低洼?更离谱的是将最弱部队置于前沿。再看双方装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远眺战场,唐军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叛军则衣衫褴褛,武器五花八门,长钩、铁锹,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没有的,堪称秩序与混沌的极致对比。

开战前,诸葛爽与太监监军开始了冗长的战前动员,足足持续一两个时辰。唐军重甲本就难耐,只得伫立聆听。一位领导人讲完,另一位又接着开讲,滔滔不绝地谈论帝国荣誉、百姓福祉,却只字不提胜利后的奖赏。朱三军中则全无动员,赏罚早已明码标价:斩杀一人、夺取一旗,都有额定赏金。朱三深知他们来此并非为他人美好生活而战,而是为自身利益:钱财、女人、官位,一个都不能少。赏罚分明,他们自会奋勇杀敌,无需废话。

朱三伫立军中,久久注视高地,焦虑渐渐泛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单纯天真。他有意利用泥地,令对手骑兵、重甲难以施展,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谨慎。现在敌军按兵不动,难道已经识破他的诡计?眼下该当如何应对?

就在朱三胡思乱想之际,高地上的唐军突然雷鼓大作,重甲兵开始整齐有序地沿坡而下,直扑朱军阵前。唐军方阵逼近衣民军,二话不说便掏出弩弓齐射一轮,弩箭带着碎肉横飞,顿时击溃农民军的斗志,他们四散奔逃。面对溃退的农民军,朱三也毫不客气,命令弓箭手放箭射杀,农民军再次伤亡惨重,只得往前逃窜。朱三见状,不停挥手示意,命士兵用刀剑和轻弓驱赶剩下军中的农民军深入泥淖。身着重甲的唐兵在泥地里寸步难行,没有甲胄的农民都陷至小腿,他们身披重甲更是又陷又滑,而且越是动作,陷是体力消耗极快,最后完全丧失战力。唐军在泥潭中不断挣扎,队形早已大乱,士兵筋疲力尽,有的甚至瘫倒在地,无法起身。朱三见时机成熟,下令擂鼓进攻。

接踵而至的是一队队排列整齐、手持唐弩的士兵方阵。方阵最外层是持弩射手,他们逼近疲惫不堪的唐军,放箭攻击。射完后,第二排会递上备好箭矢的唐弩,第三排负责给第二排供弩,第四、五排则协同装填弩机。随着这些方阵的不断涌入,战局迅速逆转。诸葛爽在山坡上目睹唐军被射杀,顿感大势已去,不假思索地命令骑兵和牙兵发起冲锋。骑兵闻令即冲;牙兵却各有盘算,对当前战况看得分明,对诸葛爽的命令故意拖延,迟迟不肯出战。

骑兵冲进泥地,结果可想而知:要么人仰马翻,要么陷在泥里无法动弹,继而被朱军的弩弓手射成刺猬。眼见骑兵也葬身泥潭,唐军士气崩溃,纷纷脱下重甲,转身逃窜。这时,埋伏在侧翼的叛军骑兵首领严实见唐军溃败,对朱三的部署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率骑兵出击,追杀唐军。叛军骑兵虽然骑的不是唐军名驹,装备也非精良,几乎人手一杆短矛,但对付手无寸铁的逃兵,却是绰绰有余。骏马疾驰,短矛刺出,唐军死伤无数。牙兵见大势已去,也不恋战,摆出整齐队形,向本营撤退。诸葛爽见牙兵离去,也只得随之而去。

朱三的骑兵杀红了眼,竟然飘飘然起来,鲁莽地冲向撤退的牙兵。牙兵岂容他们撒野,在骑兵逼近时,阵型突然止步,回身施展弩箭齐发,顿时射得叛军骑兵血肉模糊。严实见状大喝一声,令骑兵回防。

战斗从早上持续到晚上,直到诸葛爽撤退才告结束。表面上朱三大获全胜,实则险象环生。此后,诸葛爽的大军在牙兵掩护下,龟缩营寨,难以撼动。朱军则未能全歼唐军,一些唐兵杀出重围,负隅顽抗,数次进攻都无功而返。况且此战唐军虽折损两万余人,朱军也损失三万有余,实力对比依然悬殊。毫不夸张地说,明日若处置有失,朱三的军队随时可能全线崩溃。

朱三正焦虑不已,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这时,原本镇守大营的子振策马而来。朱三见状,连忙问道:“战事如此吃紧,先生不好好待在营中,来此作甚?“子振微笑道:“是夫人差我前来。她说将军以弱胜强,战况迄今已属不易,但双方实力悬殊,我军现已力竭,胜负唯赖智谋了。“

朱三闻言,直截了当地说:“别卖关子了,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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