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生军(1 / 1)
李小良是雍州昔通军户的长子,家中原有六口人,上有一姐,下有一弟一妹。十岁那年,母亲因去县上修筑城墙服苦役不慎坠落身亡。父亲在官军进攻徐州时,双手被叛军斩断。自父亲残疾归来,家中失去养兵兵饷收入,仅靠姐姐在营妓中伺候士兵,以皮肉之躯勉强供养。后来,黄朝突袭姐姐所在军营,从此家中再无音讯。
寒冬时节,他与弟妹和父亲饿得只能蜷缩在冰冷的草堆中,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生怕消耗仅存的气力。众人心知这个冬天难以熬过,却在绝望之际,突然听到门被重重敲响。尽管深知不会有人来帮助,他还是鼓起最后的力气,蹒跚着去开门。
门外的东西虽然简陋,却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一罐粟米、一点粗盐,还有一捆杂七杂八的野菜。他望着那个即将被大雪掩埋的送粮人,内心涌起一股暖流。往后的困顿岁月,他总能收到这样的救命粮。直到有一天,家中粮食尚未吃完,门外又送来食物,还有肉、一小瓶酒和一块刻有特殊符号的木牌。父亲看后喜不自胜,当晚就让他们烧肉吃。当第一块肉在口中化开,他才惊觉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立刻与弟妹争相抢夺。父亲用残臂紧握酒杯,边喝边含笑说:“别急,日后还有的是好日子。“
次日,他们背起家中所有食物,父亲佩戴那身破旧的甲胄,拿起刀枪,向北方进发。一路上父亲紧握木牌,喜不自禁。很快,他们依照木牌指引来到一座城市。
刚进城就被安置进新居,给予大量粟米、钱粮和炭火。尽管在米缸边发现一只断手,但冬日里能住在这样的房子,烧着炭火取暖,他们已感到无比满足。
父亲残疾无法上阵,只能由李小良代替。临行前夜,父亲彻夜未眠,用双臂使劲擦拭盔甲,嘴里紧咬布团,狠命抛光刀枪。
李小良虽无从戎经验,但自幼耳濡目染,很快掌握军旅之道。在军中他发现,共生军的重甲兵只在上身着甲,下身和手臂几乎不穿重甲,且人人背负盾牌。忍不住向队长问起缘由,队长只淡淡说道:“军人不应畏惧,战场上防御过多无益反累,另外我们确实没有太多的护甲。“
很快,李小良迎来了第一次战斗。天色未明,集结号角骤然响起。他立即起身穿戴整齐,随部队出城。
行军约两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盆地。到达目的地后,队长命令大家分散休整。又过两个时辰,从山上俯瞰,只见对面部队黑压压涌入,人数明显远胜己方。李小良不禁心生惶恐,却见老队长仍悠闲地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嚼着甜饼,他的恐惧也稍稍平复。
很快,己方战鼓擂响。队长听闻立即高喊:“都给我起来,准备戳对方屁股了!“
李小良所在队列迅速列阵,沿山脊缓缓前行。唐军的战鼓也随之响起,伴随着甲胄撞击和士兵嘶吼,声音传入李小良耳中,脑海里尽是下方密密麻麻的敌军,内心越发惶恐。
就在此时,队长开始讲起笑话:“那天我潜入隔壁王寡妇家,脱了下衣就直捣黄龙。事后,你们猜王寡妇说了什么?“
众人边走边信口开河,什么“你那玩意真大““你那家伙还不如牙签““你确定进去了吗“之类的调侃此起彼伏。、
队长看着他们的胡乱猜测,忍俊不禁地笑着说:“你们全都猜错了!那寡妇竟然说,我又把她刚修补好的床给弄破了。”李小良听到这儿,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平息,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也被这欢声笑语冲得无影无踪。
很快,他们抵达指定地点。队长命李小良等人在后方列队,自己则脱了裤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山的另一边。
下方正在费力攀爬的唐军突然看见山上走出一个赤裸下身的人,直对着他们就撒起尿来。尿液夹杂着山风飘洒而下,虽闻不到骚味,但那股恶心劲儿让每个唐军都感觉被尿了一脸。不知是谁高喊一声,顿时一哄而上,拼命往山上冲。
李小良并不知晓队长在山的另一边做了什么。当队长走回来时,只听他淡淡说了一句:“杀光他们。“
很快,李小良就看到许多身披黑色铠甲、头戴铁盔的敌军从山顶涌现。副队长大喊一声:“架钩矛!“霎时间,数十支钩矛笔直地架了起来。当对面的黑甲军翻过山顶时,副队长再次喊道:“刺!“唰的一声,所有钩矛齐齐刺出。敌军手中或持刀、或握长矛、或搭唐弩,但他们刚刚越过山顶,正欲架起武器之际,就被迎面而来的密集矛阵刺了个正着。
许多敌军身披重甲,被矛刺中后并未受重伤。但就在矛刺入的瞬间,副队长又喊:“甲进乙横捞!“间隔一步的长矛开始沿着矛头上的横钩方向快速横拉,钩子立即死死勾住甲缝中的身体肌肤里,用力往己方拖拽。另一部分长矛则继续重重向前顶去。很快,被钩住的敌军伤口被越拉越大,红水红沫不断从撕裂的红裂口中涌出,最终连甲带肉竟被活生生拽成两半。当这一排敌军被钩撕得丧失战力后,长矛迅速收回,紧接着手持铜锤和短刀的士兵冲上前,将钩子上残存的敌军迅速击杀。当下一波敌军再次冲上山顶时,长矛又随着队长的号令刺了出去,继续撕裂敌军的甲和肉。
王重荣身在战马之上,眼见敌军隐藏在山的另一侧。己方士兵冲上山后,既无法用弩矢瞄准射击,也无法列阵与敌人正面交锋。王重荣顿时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诡计,立即下令鸣金收兵,准备等同生军下山或集结冲击时再决一死战。然而,就在王重荣这边鸣金撤退之时,对面的同生军也紧追不舍,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