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骑着爸爸去远行6(1 / 1)

接踵而至的危险事件,让妈妈和奶奶心惊胆战,生怕我步某位的后尘离他们而去,可他们又没有时间看管我,家里又没有哥哥姐姐帮个忙瞧着点。

恰在此时,爸爸的工作地点发生了改变,虽然仍在比竹山湾还偏远的绥宁山区,却换到了离家更近一点的庙湾公社中学,只有六十华里。走路的话,大半天就能到,不像以前在联民,回家心必须要紧赶慢赶走两天。

到庙湾任教的第二个学期,夏天的时候,爸爸决定带我一起去他们的学校,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远行。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父子俩吃罢早饭出发了。六十里路程,我们分成三段来走:

第一段是从竹山湾到李家渡,有五六里路的样子。可能是为了不让我产生畏惧,也可能是第一次带孩子出远门的兴奋,爸爸一路并没有让我自己下地行走,而是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扛着我迈着飞快的步伐。

这一段路,我们到大姑家走亲戚时经常走,但迈过长塘冲之后,在水渠边那块石板桥面前,爸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左走,而是往右边的吊崽石走去,避开了那个我曾说“有鬼”的地方,跨上了宽敞的砂石马路,用小跑的速度到达了李家渡。

在李家渡,我第一次看到路边有很多人,好奇地从爸爸肩上溜下来,向着街边的某个小门脸,睁大眼睛想看清摆在柜台上的那些东西,爸爸牵着我的小手,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和熟人打招呼。

不久,居然让爸爸找到了一辆顺风车,爸爸带我坐了上去,在我的脑袋里,分不出那个车到底是汽车还是拖拉机,车上装了一些红薯藤叶,我就坐在藤叶的是间,车子一跑动,风刮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可惜它在带给我们凉爽的同时,也把爸爸的草帽吹走了。我们坐在拖箱里,高声叫喊司机也听不到,那顶草帽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最远又最难走。从又兰公社到庙湾中学,有三四十里,全是山路,爸爸既要拉着我或者扛着我,又要避开不时伸到路中间的荆棘,跳过一些突起的石块,很是费劲。

第一次看到这种不同于家里的大山,孩子好奇的天性掩盖了所有的疲惫,我不时挣开爸爸的束缚,在山间小路上飞步快跑,追逐着路边翩翩起舞的飞虫。每隔半个小时左右,我又会跑到路边供行人歇凉的地方,俯下身子,用小嘴凑到山泉汇集出的小池里,大喝一气。

在我看来,这一路都是愉快的行程,但在爸爸看来,却不全是这样,据他老人家回忆:我自己几乎没有走多少路,大多是骑在他的肩膀上,玩完了这几十里山路,害得他腰酸背痛了好一阵子,在路上还丢了遮阳的草帽,只能用路边的树枝藤草临时编一个戴在头上避免曝晒中署。

由于带着我,速度怎么也不会太快,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庙湾中学。在这个和家里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我大概呆了半个月的样子,有几桩事情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学校建在一个稍缓稍小的半山坡上,后面是起伏连绵的群山,前面还有一个小山头,隔着一条小河就是庙湾公社的所在地,看那密密麻麻的房子,比起我们整个大队只多不少,我们可是有九个生产队十几个院落呢。

学校有一个宽阔的操场,只要不下雨,上面永远有人,早上天没亮就有学生在做操,上午和下午也一直有人在打球或者打闹游戏,晚饭后的操场似乎是老师们专用的,他们在上面聊天,或者打篮球。

学校旁边有个小山头,其实和后面的群山是血脉相连的,师生们在小山头上用木材、竹子建了一个大圆桶,把山泉水汇集在一起,接上一根根打通中间的竹节,把水引到了学校的厨房和其他需要的地方。正是这个简陋的装置,让藏在深山里的学校有了自来水,当时很多的县城都还要挑水喝呢。唯一不便的是,如果下大雨,大圆桶里的水就会泥沙俱下,颜色也变黄了,师生们只好带上桶子,到一个很深的吊井里打水以供日用。

学校和对面院落之间隔着一条小河,但在我的眼里,这条河是那样的宽大,甚至比李家渡的蓼水河还要大,两岸由一座木桥相连,桥两边没有栏杆,人走在上面总是摇握晃晃的,要是再往水面一看,很多会吓得双腿发软。

爸爸禁止我一个人去桥上玩,但孩子的老心总是禁不住的,我还是隔三差五的偷偷跑上桥去,只不过我有点怕水,不敢走近桥边,更不敢探出脑袋看下面的河水,只是上桥透透风而已,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来。

随爸爸住在学校,虽然仍是物资极不丰富的年代,却吃了不少从来没吃到的美味,其中有两种让我回味无穷:

一是河里的鱼虾,爸爸有个同事,后来曾经做到县高官、地级市政协副主席的年轻老师,是附近那个大队书记的儿子,特别会捉鱼,又特别喜欢逗我玩,常常给我捉鱼吃,要我叫他“干爹”。可惜我因为好吃,已经在家乡受陈屠夫拿桃子、梨儿诱惑,把“干爹”这个称呼早早地许了出去,只能叫他“晚晚”。

另一个是苦楝树皮,我的皮肤容易过敏,无论是被虫子咬了,或者是和某些茅草接触一下,总要出现一个个吓人的小包,老半天都不能消退。妈妈和奶奶、外婆四处打听,试过不少的偏方,却一直没有好透。

这一回,不知爸爸从哪里讨回了一个方子,说用苦楝树皮煎水喝有特效,便奢侈了一回,在食品站买了半斤精肉,再在路边剥了一堆杏楝树皮,一罐子熬起来让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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