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虎将之殇617(1 / 2)
硝烟弥漫,眼前的一切,他的神经逐渐有些麻木了,咽喉干涩,鼻孔闻不见火药的味道。
幕然间,他想到了黄柏的山水,那温暖的石窟;爸爸早生的白发;妈妈的爱抚;哥哥的宠爱;小叶子撒娇的埋怨;还有舅姆的孱弱;师父的严厉;平大伯一家对他这个牛倌的垂爱……
“哐哐哐哐”,虎将凌厉的目光,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亲爱的陶铸儿老师,拿着笔记本在教自己三兄妹识字;看到了自己在杨森部队里的挣扎求生;看到了洪道在谆谆教导;看到了王渡指挥长拿着蒲扇,坐在板凳上跟自己谈心;看到贾恒剑那恶狠狠的大嘴在吼叫,片刻被何老总一掌推开……随后,他看到方副军长那藐视一切的不屑,张着大嘴的咆哮……
“哐哐哐哐”,暴烈的机枪声,一点也不象黄柏金山寺的钟声;不象万县军队打向英国军舰的炮声;不象耧竹竿咴咴的叫声;不象马丹快活悦耳的山歌;不象彪子牺牲前的呐喊;还有,不象他敬爱的老表司令熊厚发,被悬在马家军炮口上被轰击的炮声……
“哐哐,哐哐”他停止了对丛林的扫射,那里已在平静。他这才把重机枪枪口指向那些分散的步兵群隐蔽位,开始点射。
一大队的战士在勤奋地拉拽各种枪的枪栓,配合着山顶占据全面优势的重机枪,向射界内的目标开火,为疲惫的重机枪分担压力。
……
浓烈的火药味,他闻不到了,闻到的是宝隆洋行饭菜的香味;是黑天池泥土的芬芳;是住院时药水的刺鼻;是强渡渭河老战友们牺牲时,洪水的泥腥味;是马丹伏在自己胸脯上吐出的处女馨香;是自己在轮船上呕吐的恶臭……
“哐哐哐哐”,眼前有些模糊,甩甩头,让眼泪滚开!
眼前是鼎罐和黑熊,肩攀肩、背搂背的对笑;是陈锐、王军、闵学文坐在官渡山坡上吃瓜子扯淡;是唐元明黑漆着脸催他去上文化课;是毛文春支队长和纯德弟弟,饿死在阿坝草地沼泽上的安详相拥;是刘颂清那张糙脸在阴险的嘲笑,呸,好个刘排工,阴险你不会,只会装憨……
“哐哐哐哐”,剧烈的声音,让他的耳朵里产生了幻觉,咦,怎么有歌声?原来是雪萍,她最爱穿军装,而且一尘不染,没见过军服比她穿得更好看的人!她在轮船的船舷上唱,全船人都在看着她;他在南昌百花州公园里唱,声音温柔,只有自己一人能听见。她见我发痴,她的脸也红了,胭脂红的雪萍最好看,不知她教员当得顺心不,她看没看到我英勇作战的简报?她在说什么?——“等着我?”
忠义救国军的步兵被打得发了慌,第二、五、十支队的步兵,被打怕了,早就溜之大吉。溜慢了的一、三支队士兵,跳起来四处疯跑,想找个这挺凶狠至极的重机枪打不着的地方,他们的移动,给了一大队机枪手和吴克刚更清楚的射击目标。
忠救军三支队长悔恨万端,万不该把杨副总指挥警告自己当心的话,当了耳边风。
原以为江抗是新拉起来的部队,是惊慌的兔子。不料却是一只刺猬,而且,这刺猬还咬人,咬住了就不放。
原以为杨副指挥是败军之将不言勇,谁知遇到的是真关公!
这江抗,真的是敢打恶仗、硬仗的队伍,真的打得赢日本鬼子,重机枪的火力发挥到如此高端,首次见。
这重机枪,在那几个小鬼子手上,似乎作用有限,可一换手,这火力输出就让自己的三支队崩溃,眼睁睁被碾压!
三支队长悔恨万端,那重机枪配弹太多了,鬼子真不是个东西,挑拨离间不怕事大。本来是想让鬼子就这样朝江抗喷射的,现在,充足的子弹造成重机枪射击的频率任意改变,仍然在喷吐火舌。
太痛苦,怕是减员近半了,没人能抬起头,此时此刻,还有受伤的士兵,躺在开阔地里哀嚎,爬不回来,也得不到包扎,难道真要等到这挺重机枪停歇,他的子弹还多得很哪?
三支队队长懊恼至极,不应该轻敌啊,不应该在迫击炮连还没有到位的情况下,发动攻击。
一个大队长爬到支队长身边,建议一面火力吸引,一面冲锋,支队长马上同意:“好,你指挥。”
大队长有些蒙圈,怎么总是出主意的出头干?见支队长那怨毒的眼神,大队长对身边的一个连长吼道“起来冲锋,向山顶冲锋,把机枪捡起来打,冲锋啊,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在军官们粗暴地厉声吼叫中,在老兵们的互相鼓励声中,忠救军三支队的士兵爬了起来,有人扑向了机枪,有人端枪向山顶猛打,有人奋勇的跳跃着向山顶冲击。
愤怒的表情,凝固在吴克刚被硝烟熏得黑溜又汗津津的脸上,瞳孔开始无限放大。
在他睁开的右眼眼底,他重新编织了一条重机枪弹道,沿着田地上接近过来散兵线,开始撕咬,撕碎着途经的一切,血肉与泥浆,飞迸与哀嚎,毒蛇般疾速梭行在死亡之中。
满是稻茬子的干田上,呼啸着绽起一蓬蓬血花。从一边撕咬向另一边,狠狠打到一排立姿射击的人,又把狠戾送给另一批卖弄跃进动作的勇敢者,然后顺势向后移,一个个在刚收割的稻田里,连绵瞬现的弹坑制造出尘土如瀑。
勇敢的冲击者被重机枪弹道压制得伏在了地上,蜷缩在田埂下、同袍的尸体后,颤栗。
射击者也不再敢站立,缩回了勇气,选择了藏匿。
山头上。
“谭冬生,为什么不撤,你违抗战场军令,要我毙了你么?”
“那你先撤!”谭冬生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