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就罚你——亲我...24(2 / 2)
是朔奴?!
后脖颈处是他温热的鼻息,透过那道属于裴俞章的暖香,戚师师后知后觉闻到姜朔身上的香气。
清清淡淡,又被屋内浓稠的夜雾掩盖。
戚师师心中一惊。
身后那人已撤了左手,可正攥着她腰身的右手却未撒开。仿若在害怕,下一瞬,她便要从眼前消失掉。
长夜落下灯花,他双眸瞑黑,眸色愈发幽深。
“朔奴,”她惊讶,压低了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被父亲派人严加看管,不准离开清风院半步么。
“你如何跑出来的?”
少年撤下蒙面的黑布,月华淡淡,勾勒出那张清俊的脸。
“今夜是上元夜,老爷给许多下人允了假,上元不禁,奴才有机会偷偷跑出到这里,他顿了顿,末了又低声补充一句,“看您。”
他专门从清风院逃出来,看她。
闻言,戚师师心中又一惊,刚落下的一颗心被重新提起,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你不怕被外人发现么。”
“姜朔,太危险了。”
如今父亲本就看他不顺眼,只因为裴俞章,才肯留着姜朔一条命。如若他们的事情叫裴世子知晓……
“奴才不怕。”
她话音未落,只听一声。
“我忍不了了,大小姐,”身前之人坚定道,“我想见您。”
灯色烟煴,漫天的夜雾里,他突然吻了下来。
戚师师瞪圆杏眸。
根本不容她反应,更不容她拒绝地,身前少年前倾下身。灯火落在他身后,姜朔弯着腰,将她死死抵在门口。
炽.热的唇落在她面颊上,放肆而疯狂。
他忍不了。
他忍不了。
忍不了不见她,忍不了与她分离这么久,忍不了亲眼看着她嫁给裴俞章。
这些天,他想她想得都要疯掉!!
那疯狂的吻自面上辗转至双唇,戚师师呼吸发难,脑袋更是被他亲得发晕。
他的吻太炽烈,太猝不及防了,带着满满的思念与占.有之欲,将她裹挟得密不透风、无法喘.息!
便就在她将要憋死的前一瞬,姜朔松手,终于放开了她。
房门紧掩,她与姜朔藏在门墙之后。她不知被对方强.吻了多久,眼前一片晕眩,双腿也有些发软。
旖旎的夜风,拂带起她微微凌.乱的碎发。戚师师衣领稍低,原本清澈的眸底染上几分混沌,此时此刻,她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勾.人。
见状,姜朔忍不住,又要上前来亲她。
戚师师抬起手,将对方制止。
“你……你要做甚?”
少女气息不稳。
她呼吸不大顺。
见她出手拒绝,姜朔的步子顿在原地。他面上微白,眼底也隐约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虽如此,少年仍迎着那抹月色,虔诚道:
“大小姐,我想您。我想……带您走。”
“你说什么?”
戚师师一愣。
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双唇,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话。
少女一双眼带着疑色,凝望而来。
夜色翕动,有浮光掠过雕花屏风。二人身形极近,贴在门墙与屏风的缝隙之处。半晌,戚师师听见对方沉着声道:
“大小姐,我不想您嫁给裴俞章,如若你愿意,我想带你——”带她离开裴俞章,带她离开戚家,离开她父亲与继母的掌控。
天南海北,天涯海角,只要大小姐愿意,总会有他们的去处。
少年恰到好处地噤了声。
他的声音极轻,却像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劈得人神思一滞。
“姜朔,”戚师师蹙眉,“你是疯了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跟他走?
“我与你走,去哪儿,靠什么为生?”看着对方眼底的执拗,戚师师尽量平稳着声息,道,“你可知裴家的势力,他们根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城。”
“更何况——”
夜风飘荡,皎洁的月色透过镂空的屏风,少女眼底染上几分清冷之色。
戚师师转过头,不再看向对方。
“更何况,本小姐为何要跟你走?”
清冷一声,像是月亮坠入了结冰的湖,溅起细细碎碎的、颤抖的影。
月亮也捞不起来。
姜朔目光怔怔,凝望向她的侧颜。
她说,她为何要跟他走。
是啊,她为何要跟自己走。
姜朔忽然反应过来——
他不过是个替身,不过是裴俞章的替身。
大小姐对他所有的亲昵与温柔,都只因为他与裴俞章,长了一张为极相似的脸!
现如今,裴俞章回来了,那长脸的正主回来了。而他也应该回到原来的位置,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做戚府的奴才。
夜风更甚,呼啦啦地吹着冷风,将窗牖扇打得砰砰作响。
北风倒灌进来,穿过窗牖,穿过屏风。
穿过系着风铃的帘帐。
戚师师不敢去看姜朔。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从幼时起,她心中便只有裴俞章一人。所有人都同她说,师师,你日后会成为裴俞章的妻,你只能对裴郎许下这颗芳心,你只能嫁给他。
夜风拂面,戚师师心中五味陈杂。
说不愧疚是假的。
她与裴俞章有婚约,与朔奴亦定下过亲事。
她曾经甚至还捧着朔奴的脸,定下海誓山盟。
夜色昏昏,偌大的寝屋内并未燃灯,月色在屏风上投落二人的影。
他们二人就这般僵持许久。
久到窗外北风萧瑟,化作一场冬雨,又簌簌落了下来。
便是这种无声的僵持,最过于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戚师师终于忍不住,欲转过头。
也就是顷时,少年往后倒退了半步,对方自她身边撤去,离她一步之遥。
人影落在脚底。
“大小姐。”
浮光掠影,他眸底亦浮动着神色,几经隐忍。
终于,姜朔垂下蜷长的睫羽,低低道。
“时候不早了,您睡罢。”
一根枯枝打在屏窗上。
姜朔退至门外:
“我守着您。”
……
这一夜,戚师师睡得并不安宁。
夜风喧嚣,风雨止不住地拍打屏窗,发出一道又一道“砰砰”的声响。拔步床内,少女翻来覆去,难以安寝。
一闭上眼,她眼前便出现朔奴冒雨守在窗外的场景。
一夜寒雨。
翌日晨起,院内的积雪尚未化,佩娘端稳了手中银碟,上前来服侍她。
“这是裴世子派人送这金钗好看华贵,极衬姑娘您的身份,要您成婚当日戴上。”
正说着,佩娘弯了弯身,温和道,“大姑娘侧一侧首,老奴替您戴上试试。”
听着佩娘的声音,戚师师心中无甚波澜,她连看都不看那钗子一眼,只循着对方的话,乖顺偏了头。
佩娘莞尔,为她梳发。
挑起脖颈间的乌发,忽然,少女细长颈间,赫然浮现一道鲜明的红渍。
佩娘微惊,险些丢了手中骨梳。
戚师师察觉出她异样,微微抬睫:“怎么了?”
佩娘回过神,捻着少女的发,沉吟。
“大姑娘,”犹豫少时,她终是道,“方才进来为您梳洗时,奴婢曾在院子里见到姜朔那孩子。”
姜朔?
戚师师身子坐直了些。
“他走了么?”
“奴婢进来时,他刚走。”
骨梳没入长发,青丝柔顺,像上好的丝绸。
戚师师抬起头,一眼也瞧见自己雪白脖颈间,那道鲜明的咬痕。
她抿了抿唇,平静伸出手,用桃花粉将其遮掩了去。
……
有侍人传来消息,裴世子又前来清风堂,并请她一同前去,一面用膳,一面商议婚事。
临去前,戚师师又往脖子上涂了层桃花粉。
厚实的氅衣一披,她的脖子被捂得严实。
清风堂内,父亲与继母坐在堂上,而裴俞章坐于客座。不知为何,今日继妹未曾前来,戚师师不动声色,朝着堂上恭敬福身。
“父亲,母亲。”
她侧了侧身形,“裴世子。”
裴俞章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望向她。
所谓商议婚事,不过是父亲与裴俞章说,而她与继母坐在一侧陪笑。
最后二人定下大小事宜,客座上的男子转过头:“师师怎么想?”
她正在出神。
突然被人这样一问,戚师师收敛神思,抬头婉声道:“听父亲与裴郎定夺。”
微风拂过帷窗,于少女面上投落淡淡的影。她目光柔婉,肤色凝白,看得人心生欢喜。
裴俞章含笑:“既然师师没有异议,我便也没有异议。”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四。
用罢了膳,裴俞章留下来与父亲商谈礼单与宴客之事。师师不便久留,便福了福身,先行告退。
提着裙角迈过殿门槛,她绕过前院。
姜朔就被父亲关在前面不远处的别院里,戚师师步履放缓,心中告诫自己不该多情,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去。
少女心中劝道:无论她与朔奴有没有私情,作为她瑶雪阁曾经的下人,她也不愿看见自己的人受难。
更何况婚期将近,如今又逢新春,府里千万不能出了人命。
如此想着,她足尖微偏,竟不自觉地朝别院迈去。
前脚刚踏入院,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师师?”
是裴俞章的声音。
戚师师步子一下顿住。
转过头,那人一袭雪氅,正立在身后。
院墙深深,在他面上投落淡淡的影。
裴俞章看着她,问道:
“师师,怎么不回瑶雪阁?”
不知是不是错觉,戚师师竟觉得,对方眼底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情绪。
“我……”
她心虚,抿了抿微微发干的唇。
“瑶雪阁太闷,我便想在此处等着裴郎。”
“等我……么?”
她点头。
面上神色顿了片刻,裴俞章忽尔笑了。那笑意凉薄,自唇角蔓延,却不达眼底。
紧接着,男人走上前,牵过她的手。
因是畏寒,戚师师的手很凉。而裴俞章今早方饮罢了以人血入药的药粥,故而体内燥热,手指竟有几分烫。
戚师师的手指被他烫得一缩,转瞬,对方又紧攥住她的手指。
十指相扣,锁得极牢。
戚师师的下巴被人勾起,她抬眸,看见对方缓缓俯低的脸。
太近了。
近得耳畔微风燥热,她一时竟有些局促不安。
少女垂眸,不去看他,低低唤了声:“裴郎。”
话音未落,她忽然被人倾身吻住。
极烫的唇,平稳覆于少女唇瓣之上。她微惊,尚未来得及吸气,对方已轻车熟路,截断了她的呼吸。
“裴……裴……唔……”
男人眼底燃动着欲念,右手稳掐着她的腰身。不过顷刻,她的后背便抵上了那一方高高的院墙。
她下意识想反抗,落在裴俞章眼里,却成了欲迎还拒。
男子眼里兴致愈浓。
他俯低了身,目光眷恋划过少女窈窕的身段,紧攥着她的手腕,辗转亲吻。
于她耳边絮絮低语,说着动人的情话。
戚师师的呼吸被尽数掠夺,她微微抬眸,隔着淡淡的雾色,忽然看见树干之后,那一段呆愣住的身形。
墨发,白衣,身形消瘦,脊背却挺得笔直。
姜朔就这般愣在那里,目光怔怔,不知观望了多久。
察觉到异样,裴俞章起身松开她,亦回过头。
冷风呼啸,宛若弯刀刮过庭院。
二人四目相触,撞出星星火花。
……
裴俞章身形高大。
他将朔奴遮挡住,叫戚师师看不见后者面上的神色。
仅愣了一瞬,裴俞章眯起眸。
他声音缓缓,慢条斯理地问她:“师师,这不是先前,你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下人么?如今怎么调到清风院里来了。”
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似乎是刚受了罚。短短几日不见,少年愈发清瘦,面色惨白,像一张虚弱的白纸。
不等戚师师应答,裴俞章又侧首,朝少年吩咐道:
“过来,给我倒壶热茶。”
无论是语气,或是神色,皆高高在上。
端出一副主子使唤奴才的架势。
姜朔看了她一眼。
寒风凄切,她的身形被裴俞章遮挡住,只瞥见那一抹于风中轻微摇曳的衣角。
他的影子顿了少时,终是领命前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裴俞章不屑地嗤笑一声,骂道:“狗奴才。”
不知为何,他总看姜朔不顺眼。
即使对方月月为自己取血入药,可裴俞章总觉得,这奴才太过碍眼。他身上没有身为一个下人该有的奴性,相反的,他那单薄的身形间仿若长了一根桀骜不驯的反骨。那视线,那眼神,总让他很是不舒服。
不过半晌,姜朔低着头,端来茶水。
院子正中央有石桌石椅,彼时裴俞章已牵着戚师师的手,坐至石桌之前。
少年目不斜视,将茶水奉上,而后往后退去。
刚撤了没两步,身侧冷不丁响起一声:
“让你走了吗?”
戚师师抬眸,望向裴俞章。
只听对方冷声朝姜朔道:
“主子在这儿坐着,还不伺候?”
姜朔身形一顿。
少年脚下步子凝滞,戚师师亦蹙眉望向裴俞章。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身侧男子眼神愈发冷峻。
“怎么,主子还使唤不动你了?”
戚师师:“裴郎……”
听见她这一声唤,裴俞章收回目光。
他自袖中呈上一物:
“这是我与戚伯伯所商议的礼单,虽已经商定好了,但我觉得,还是要再拿给你看看。”
戚师师愣愣点头:“好。”
她接过礼单,密密麻麻的字,却让她觉得晦涩难懂。只一瞬间,其上熟悉的字迹变成了天文,他硬着头皮垂首,心中感受的却全都是身后、树干之后,那一道灼烈的目光。
“师师,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裴俞章的手搭在她手背上,分外亲昵甜蜜。
“师师。”
“师师?”
好几声唤。
冷风拂面,她倏然回神。
惊愕抬首,正对上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裴俞章眸光定定:“你出神了。”
她方才呆愣了良久。
“我要罚你。”
裴俞章道,目光划过她那张不知所措的脸。
“就罚你——亲我一口。”
闻言,她下意识望向姜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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