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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师祖?祝师祖,您在里面吗?”

祝青臣仍旧不回答。

他们不依不饶:“祝师祖,您修为深厚,求您出来看看吧。”

顾鸿轩也在外面叩门:“师祖,上午是我会错意、传错话,但此事与小师弟无关,师祖仁德慈悲,切勿因此迁怒小师弟,更不要迁怒天剑山所有弟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愿跪下赔罪,但请师祖垂怜师弟,救他一命……”

顾鸿轩声情并茂,弟子们连忙上前劝阻:“大师兄,别……男人膝下有黄金,大师兄怎么能……”

就这样,顾鸿轩要下跪,弟子们不让。

他们又拉扯了足足一刻钟。

见祝青臣连面都不肯露,门外的声音小了下去。

“师兄,看来祝师祖是真的不会出来了。”

“或许……祝师祖已然离去,不如我们进去求卫……卫师兄,他心地善良,一定会把灵药分出一半给小师弟的。”

就算他们真的推门,那门也是推不开的。

但祝青臣听得烦了,终于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摆。

“出去看看。”

“好。”李钺也站起身来,“再带个医修过去。”

“正合我意。”

祝青臣轻轻推开房门,朝陪伴卫飞云的两个医修招了招手。

卫飞云见师尊进来,连忙问道:“师尊,可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林寻秋又心绞痛了?”

他太了解天剑山的这群人了。

从他受伤开始,天剑山这群人就围着林寻秋打转,若是顾鸿轩过来看他,必定会有弟子过来禀报,说林寻秋犯病,把人给带走。

更不必说,顾鸿轩在外面寻药,那些药,往往都送到了林寻秋的院子里,为他缓解疼痛。

所以,就算他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他也一下子就猜到了。

祝青臣只是沉默了一瞬间,卫飞云便明白了什么。

他撑着床榻,坐直起来,声音都大了一些:“师尊,他们是不是要九瓣莲?”

他猜得太准了。

“不行!我不给他们!”卫飞云下意识大声喊道,“我不会把九瓣莲让给他们!”

很快的,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失态,收敛了一些。

他软了语气:“我……我就快死了,我不想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他们,就算林寻秋心绞痛,但也只是偶尔发作一次,不会要命,可我……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

祝青臣问:“他们想要一片花瓣,你觉得呢?”

“我不想……”卫飞云改了口,“那是师尊带回来的药,师尊想给谁用就给谁用。若是师尊愿意,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别胡思乱想。”祝青臣走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帮他掖好被角,“那是师尊给你的灵药。为师去摘的时候,本来就打算把东西给你,那就是你的东西。”

“你的那句话说的好,不给他们,不论如何都不给。以后就这样说,不想给出去的东西,就不要给。”

“为师和师公一起,带一个医修出去,让他们断了念头。”

“好。”卫飞云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顾鸿轩站在自己的院门外,双手按在院门上,用上了十成的力气,甚至用上了法术,不知怎么的,就是推不开门。

不仅推不开,反倒还被阵法给弹了回来,整个人摔在地上。

没有想到,祝师祖竟然这么防备他们!

这不就是明摆着,怕他们上门来闹吗?

住着天剑山的房子,却给天剑山的人下禁制,天底下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

顾鸿轩被弟子扶起来,脸上阴翳一闪而过。

正当此时,院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顾鸿轩抬头看去,只见祝青臣和他的道侣站在门里,神色平淡。

“出什么事情了?”祝青臣淡淡问,“吵成这样?”

几个弟子连忙上前:“祝师祖,我们小师弟同样被妖兽所伤,和卫飞……卫师兄受的是一样的伤,既然师祖有药可治卫师兄,能不能也救救我们小师弟?师祖慈悲,必定不会……”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祝青臣就应道:“能啊。”

“能……”

弟子们原以为还要磨上一阵子才行,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祝青臣绕过他们,朝隔壁院落走去:“本尊先去看看你们小师弟。”

祝青臣去时,院子里正乱着。

林寻秋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一个医修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大师兄,你快来看看啊……”

“来了。”祝青臣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看。

林寻秋见他来了,脸上表情一滞,随后又皱起了眉头。

他喊了一声:“祝师祖……”

“嗯。”祝青臣微微颔首,“你可还好?”

“不过是陈年旧疾,熬过去就好了,何必劳动祝师祖?”

“这可不是小事。他们说,我徒弟与你,受的是一样的伤,我徒弟命悬一线,只怕你也煎熬……”

林寻秋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师祖有所不知,我已经用过了药,只是旧疾而已,比不得卫师兄难受……”

“别强撑了。”祝青臣笑着,宽慰他道,“我特意带了医修过来,帮你看看。”

林寻秋更急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底子比卫师兄好,修为也比卫师兄高,我熬过去就好了,没什么大事的。”

陪在他身边的医修也忙道:“是,我是天剑山上的医修,小师弟的伤,一直是由我照看的,师祖想知道什么事情,大可以问我,不必……”

话音未落,这医修便被一团黑气推开。

李钺朝跟随他们过来的医修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林寻秋将双手背到身后:“我已经好了……不劳尊者费心,我……”

那医修抬起手,戳了一下林寻秋的肩膀,捉住他的手腕。

“这位小友,切莫讳疾忌医,既然有病,那就要治……”

医修攥着他的手腕,沉吟着,替他诊脉。

而林寻秋的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原本陪在他身边的医修,也不由地往后退了半步。

身边弟子关切地问:“尊者,小师弟如何了?”

“呵——”医修冷笑一声,将林寻秋的手给甩开,“你们莫不是在说笑?此人身强力壮、心脉强劲,何病之有?哪里就需要九瓣莲治病了?”

下一瞬,趁林寻秋还没反应过来,医修猛地伸出手,一把抹去他脸上的铅白粉末。

“连凡人都看得出来的伎俩都看不出来,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瞎子吗?有何脸面自诩是修道之人?”

“眼盲心盲,简直可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师弟根本没病?是在装病?

林寻秋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坐在小榻上,竭力稳住心神,调整呼吸,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医修。

这医修是天剑山上的医修,平日里和他玩得好,也时常为他没能和大师兄结为道侣打抱不平。

见他朝自己使眼色,医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药箱里掏出一颗棕色的小药丸。

林寻秋这病,装了十年。

从他被妖兽所伤那天起,他就在装病。

一开始,他还会刻意控制灵气运转,再让医修给他配点压制修为、紊乱心跳的药,做戏也做全套。

可时间长了,他慢慢发现,他身边的人都是傻子。

只要他捂着心口,说自己疼,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他,包括顾鸿轩。

刻意压制毕竟有伤修为,他既要和大师兄并肩作战,做一对人人称羡的挚友与战友,又要当个病美人,时不时心绞痛,实在是自顾不暇。

所以……第一年以后,他就不怎么吃药了。

反正所有人都那么好骗,或者说,谎话说多了,他自己也认为自己真的有病。

总之,他忘了。

直到祝师祖和他的道侣,带着一个陌生的医修进来。

直到这时,他才隐约想起——

他好像是在装病。

而祝师祖和他的道侣可不像天剑山的人一样,那么好糊弄。

一股无名的恐慌油然而生,不等他做好准备,祝师祖带来的医修,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那医修看着动作轻缓,实际上抓着他的手十分用力。

一缕灵气直接从他的手腕经脉开始游走,根本不容他做好准备。

林寻秋猛地收回手,揉了揉手腕。

“我的病,一向是由小许照看的,这位医修刚来,或许不太清楚我的身体……”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朝自己认识的医修伸出手。

对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挪着脚步,用衣袖遮掩着,要把药丸递给他。

祝青臣抬起头,环顾四周。

好么,这一屋子的人,全都跟瞎子聋子似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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