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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子时将至,在万炮齐鸣中,她迎来了康熙三十年正月初一,也是她在紫禁城内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她满心欢喜正陶醉在漫天火树银花间,倏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四阿哥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他今夜有些微醺,满身酒气。

二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别过脸,看向窗外紫禁夜色。

“爷,奴才伺候您回去歇息。”苏培盛搀扶着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四阿哥徐徐离开。

年氏已开口答应了荣宪赐婚,此时胤禛哀莫大于心死,此刻他终于释怀,年氏,只不过是他年少无知犯的错误。

大年初二一大早,年若薇特意换上一身崭新华丽的汉女衣衫,早早的就在神武门外等候温格。

可她左等右等,却不见温格的身影,等到接近午时,一个面生的小宫女竟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年若薇吗?”

“是,这位姐姐有何事?”

“温格大人让我帮忙传话,昨儿他喝多了有些闹肚子,实在走不开,委屈您自己走一趟。”

“好,有劳姐姐传话。”年若薇抓了一大把十三阿哥赏赐的酥糖,塞到了小宫女手中。

待到小宫女离开之后,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顿时愁眉苦脸。

早几日她就通知家里,今日定会带公主赐婚的未婚夫婿回家探亲。

若她只是一个人回去,娘亲和弟弟定会胡思乱想,可温格身子不适也无可厚非,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安抚家人。

还有给家里准备好的礼物,都暂时放在温格那,她不知温格为何不让人将二人一起准备好的礼物带来,可她不能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去叨扰旁人,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苏培盛坐在马车前,远远就看见小年糕与一个小宫女在窃窃私语,他忍不住嘀咕:“不是带未婚夫回娘家了?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老周你马车行慢些,爷,杂家有些私事处理,一会就回来。”

见小年糕愁眉不展,苏培盛竟有些幸灾乐祸,于是交代好之后,就咧嘴跃下马车,拦住那小宫女的去路。

“奴婢辛者库兰英给苏公公请安。”

“方才你和十三阿哥身边的奴才说什么呢?”

“布库房武功伴读温格大人,托奴婢给年姐姐传话,说他昨日宿醉肚子不舒服,让年姐姐自己先回家探亲。”

苏培盛诧异挑眉,从袖子里取出几两碎银子塞到那乖巧的小宫女手中:“你可曾亲眼瞧见温格满脸病容?他是真不舒服吗?”

“这..奴婢.奴婢看不大清。”

那小宫女知道苏培盛是个板正严厉,不好糊弄的大太监,于是只能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知道了,你回去吧。”苏培盛脸上浮出嘲讽刻薄的笑意。

让她玩弄作贱四阿哥的感情,这下遭报应了吧。

他开心的哼着小曲儿,一转身竟看见四阿哥掀开马车窗帘,正满眼怒意看着他。

苏培盛吓得捂着嘴巴不敢出声,最后决定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一道分享给四阿哥。

此时年若薇忧心忡忡,最后一咬牙,决定到八大胡同附近的楚馆,花钱雇个大胆的小倌滥竽充数。

担心被人认出来,她取了帕子蒙住半张脸,一路上七拐八绕,尽捡着人烟稀少的地方穿行。

此时苏培盛想死的心都有,今日他陪着四阿哥微服出宫,他就不该犯贱,去打听小年糕的消息。

此时四阿哥见小年糕鬼鬼祟祟的蒙面,竟起了疑心,将他揪着跟在小年糕身后,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直到看见小年糕那混球,竟然站在四九城内最大的青楼楚馆门口,苏培盛眼前一黑,都没胆量去看四阿哥的表情。

临近午时,年若薇有些心虚的站在红袖招门口,她在红袖招门前急的团团转,去而复返两回之后,她一咬牙,抬腿跨入这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

青天白日下,红袖招里只有零星几个嫖客,有几个打扮潇洒俊逸的小倌,眼尖的看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姑娘来玩,于是一窝蜂的挤到她面前献殷勤。

“姑娘您头一回来我们红袖招寻开心吧,让苏妈妈给您介绍几个风流倜傥的小哥儿可好?您喜欢斯斯文文的还是威武些的,我们红袖招什么样式的俊朗公子都有。”

此时年若薇的目光,被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玄衣男子吸引。

难怪世间会出现所谓的狗血替身文学,此时她仅仅只是看着那男子的背影,都忍不住心猿意马。

“自然是可以的。”老鸨子朝着那羞怯的小姑娘伸手捻了捻空空如也的手指。

年若薇顿时会意,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却见那老鸨子一个劲的摇头,显然瞧不上她这点杯水车薪。

她一咬牙,又忍痛将一张五十两银票递到老鸨子手里:“苏妈妈,我想带他出去游玩一日,酉时结束之前,我定将他平安送回来。”

“这....明宴是我们红袖招最火的台柱子,若出去的话,您给的这些银子还差点诚意。”

苏妈妈贪得无厌,又朝着那好说话的小姑娘伸了伸手。

“好好好!我给的价钱定让你满意!”

时间紧迫,年若薇一咬牙,又取出五十两银票塞到那苏妈妈手中,这才见那贪得无厌的老鸨子笑的花枝乱颤。

“哎哟哈哈,姑娘您先吃盏酒稍后片刻,我这就去唤明宴来伺候您,准保让您欲罢不能。”

“有劳苏妈妈准备一间安静的茶室,我有些事情需对他吩咐两句。”

“还有!让他换上一身华贵大气的衣衫,再带个能遮挡全脸的面具,我不想看到他的脸,我若不准他说话,他今日就是个哑巴。”

“好好好,姑娘您说的都对,小五儿,快将贵客送到天字二号茶室去。”

年若薇被小龟奴领到了一间幽静的茶室内等候。

苏妈妈满脸堆笑,转身取来压箱底的缂丝绣金线长衫和墨狐大氅,乐呵呵走到明宴身边。

这小子最能装出矜贵清冷的大家公子风范,极为惹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喜欢。

今儿又血赚了一笔!

苏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走到明宴身边,正要将衣衫递给明宴,倏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娘。”

苏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身就看见儿子苏培盛站在身后。

......

年若薇正在茶室内等的不耐烦,门外传来苏妈妈爽朗豪放的笑声。

“让姑娘久等了,我已将明宴装扮好了,今儿他就是乖乖跟在你身边伺候的哑巴小郎君了。您想怎么玩都成。”

“有劳苏妈妈。”年若薇被苏妈妈一番豪放的话说的满脸通红。

“那你们聊,您可千万要记得,在今日酉时结束之前,定要将他平平安安送回来。”

苏妈妈说完就扭着腰肢离开。

茶室内只剩下年若薇和那个方才让她移不开眼的小倌。

此时那小倌带着遮挡整张脸的玄色面具,又换上了一身玄色长衫,外罩一件价值不菲的墨狐氅衣,被苏妈妈刻意打扮的贵气逼人。

眼前之人气质身型愈发像四阿哥了。

年若薇忍不住站起身来,疾步走到他面前,靠近才发现,那小倌的眼神都如四阿哥那般清冷淡漠。

她心中仿佛有一头左突右撞的猛兽,不断的在蛊惑她靠近那小倌。

理智与她的癫狂野望,在心中来回拉扯,最后随着她仰头与那清冷的目光对视,她终于失控的投入那替身的怀抱中。

“不准说话,抱紧我,就像你无比渴望想要我那般。”

“呜呜呜..我爱你,可我们不合适....祝你儿孙满堂,夫妻和睦。”

年若薇忘情趴在那替身怀中痛哭流涕。

腰间传来一阵蛮横的桎梏,她被那替身紧紧揉进胸膛,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猛的推开他。

“抱歉,方才将你看成我的心上人,一时意乱情迷,我们言归正传吧。”

见那替身点头应允,年若薇开始板着脸,严肃教导他该如何做,紧接着她又破费雇了一辆马车,在附近采买了一些礼物,与那替身一道前往年府。

马车很快来到年府门前,远远地就看见她娘赵氏和弟弟年羹尧,站在侧门处时不时往外探头。

年若薇焦急伸头探出马车窗子,笑眼盈盈朝着娘和弟弟招手:“娘,弟弟,我回来了!”

“薇儿!”

“姐!”

赵氏母子二人疾步跑到马车前头,年羹尧本想掀开马车帘子,却被赵氏伸手拍开他鲁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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