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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
伴随着那侍卫毫不留情的厉喝,年若薇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顿时吓得躲到了周公公身后。
“隆科多大人,这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奴婢,今日开始,她与奴才一道伺候王子。”周公公匆忙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万岁爷方才传来密旨,尔等若伺候不周,让策凌王子有任何闪失,杀无赦。”隆科多将利刃收回鞘内,寒声恫吓。
年若薇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稳脚跟,她相信荣宪公主对于奴才要给策凌王子陪葬这件事定不知情,否则她定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如今她已骑虎难下,不得不陷入这死局中。
她绝望推开门,但见房内一盏残烛如豆,不断哔啵作响。
隔着昏暗的烛光,她看见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眉目疏朗的清俊少年,正坐在桌前看书。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可他却无动于衷。
那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不曾抬头看向她。
“王子,您好歹吃一口吧,您年纪轻轻若饿死了,传出去该多情何以堪。”周公公开始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
年若薇眼前一亮,赶忙打开话匣子:“是啊,您若饿死,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话音未落,果然看见那策凌王子抬眸懒懒觑了她一眼。
“我没有亲人,都已死绝了。”少年嘶哑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听到这句话,年若薇有一瞬间语塞。
此时有侍卫端着重新准备好的饭菜前来,年若薇正偷眼观察那冷峻少年,看见侍卫将一碗炸酱面放在他面前那一瞬,他眸中恐惧一闪而逝。
她匆忙将周公公叫到一旁,一问才知道这些年来策凌遭受过不下数百次的暗杀,其中不乏毒杀。
难道他是在担心食物被下毒?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转身回到屋内,当着策凌王子的面,将那碗白米饭扣在一盘京酱肉丝中搅拌,她又夹了好些菜拌在一起,又让人取来两个盘子,将拌饭分成两份。
“策凌王子,奴婢今后与您一道用膳,奴婢愿意用这条命给王子试毒。”
年若薇说着,就端起盘子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
待到酒足饭饱之后,她放下空盘子,正要说这些饭菜没问题,倏然腹中传来一阵绞痛。
站在她身侧的周公公满眼惊恐,眼睁睁看着小年糕痛苦的拧巴着发黑的小脸,紧接着呕出一口黑血,顿时吓得尖声唤来隔壁的太医。
年若薇简直无语凝噎,她真没想到重重把守之下连只蚊子都没有的暗室,竟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毒物。
幸亏太医救治及时,她才勉强拣回一条命来。
“不可能啊!那些菜杂家都亲自尝过,为何杂家安然无恙?”周公公忙不迭开始抱怨起来。
年若薇心中了然,下毒之人定对宫闱内的用膳制度了如指掌,才会故意使用某种不对太监起作用的毒药。
“周公公,今后不必用紫禁城里那套伺候用膳的标准执行,另外不得再用太监试菜,您可立即去挑选些与王子年龄相仿的侍卫来试菜,奴婢觉得更为妥当。”
周公公是个聪慧之人,听到小年糕这番说辞,瞬间也明白了各种蹊跷,赶忙去寻合适的试菜人选。
年若薇稍作休息之后,就回到暗室内伺候。
见到方才那愚蠢的奴婢竟或活着回来,甚至衣襟前还沾满了方才吐出的漆黑毒血,策凌终于冷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医书。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愚蠢的东西。”策凌轻嗤道。
“奴婢的命最轻贱,若王子有任何闪失,我们这些奴才都要给您陪葬,若时光倒流,奴婢大抵还会义无反顾去尝毒菜。”
面对策凌的冷嘲热讽,年若薇并不恼怒,而是和颜悦色说道。
此时有侍卫端来一个红泥小火炉,放在通风的门边,另外一个侍卫则端来一个铜炉火锅来。
年若薇当着策凌的面,将新鲜的牛肉和白菜萝卜,肉丸子那些食材统统放进煮沸的铜炉小火锅里涮煮,又放了一些生面当成主食。
随着阵阵馋人香气萦满屋内,年若薇不急不缓将煮熟的肉菜和面条装入海碗中。
此时她取来筷子,边吹热气边慢条斯理吃下了小半碗。
她吃的很慢很慢,甚至张大嘴将碗里的面条统统咬断,一半入腹,一半则留在碗内。
直到她吃完半块萝卜和半个肉丸子之后,她将被她吃剩下一半的面碗,推到了策凌面前。
“王子,面有些烫嘴,您等凉些再用膳。”
见策凌像看傻子似的默然盯着她,年若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太医就在隔壁,奴婢的八字硬的很,奴婢不怕的。”
她嘴上虽如此说,但却心如擂鼓。
策凌冷眼旁观那滑稽的奴婢,心中讥讽,她明明怕死的要命,煞白的嘴唇都在忍不住发抖,却还是耿着脖子吹牛。
“呵...”他忍不住轻声冷笑起来。
年若薇从策凌眼中读出了鄙夷和嗤笑,她并不恼火,且让他嘲笑吧,若他笑完能乖乖用膳,她甚至可以在他面前当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眼下她只想不择手段地活着。
可让她失望的是,策凌竟重新拿起了那本残破的医书,对她准备好的食物嗤之以鼻。
年若薇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到 门边。
晚膳之后,她将中午剩下的新鲜食材,再次放到铜炉火锅中沸煮,正是苍山负雪的时节,中午剩下的牛肉片都结满了冰碴儿,她敲的有些费劲。
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只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抓起冻成坨的牛肉片,径直扔进了铜炉火锅内。
她仰头看见策凌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此时竟随意取来一把小竹椅坐在她身侧。
年若薇心中窃喜,面上继续不动声色继续煮面,待到面煮好之后,她如中午那般,将碗中食材挨个尝遍,又将汤碗推到了策凌王子面前。
原以为他不会动筷子,没成想就在她准备将凉透的面收走之时,他竟然伸手拿起了筷子,不急不缓的吃起来。
守在门边的周公公见状,险些喜极而泣,太好了,策凌王子终于肯吃东西了,他们这些奴才不用被赐死了。
年若薇欣喜若狂,她不动声色继续伺候策凌王子用晚膳,直到食材统统被他吃完,她才长舒一口气。
待到那愚蠢的奴婢离开之后,策凌吹熄了烛火,从随身携带的匣子里取出一截熏香,放在门口。
原本在外头值夜的年若薇本在昏昏欲睡,此时鼻息间萦绕一股提神醒脑的浓香,顿时没了睡意。
屋内策凌和衣躺在床榻之上,暗夜中,他取出随身携带,绝不离身的玄色帕子,捂住口鼻,他眸中带着无尽怨毒与杀意。
这些时日,他之所以不吃不喝,只因为他练就了龟息法,不吃不喝十天半个月并不会要命,他的吃穿用度在沿途都被人频繁下毒,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至他于死地。
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那蠢奴婢的举动,已然引起康熙皇帝派来的那名叫隆科多的厉害侍卫的关注,他只能委曲求全。
还有两日,他宁愿忍着恶心吃旁人的残羹冷炙,也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前功尽弃。
第二日清晨,趁着雪停风歇,送亲队伍继续开拔行进。
此时年若薇坐在一辆从表面看平平无奇,内里却由玄铁打造的特殊马车内。
“策凌王子,吃烤栗子吗?”
“不。”
“策凌王子,您吃考橘子吗?”
“不必。”
“策凌王子,您饿不饿,奴婢这准备了荷花酥。”
“....拿来。”
策凌被这聒噪的奴婢吵的不胜其烦,他愤怒的将手里的医书放下,伸手接过那奴婢吃剩下一半的糕点。
只有他吃东西的时候,那奴婢的嘴才能乖乖闭上。
“策凌王子,您有特别喜欢的花鸟虫鱼吗?”
此时年若薇手里拿着针线,膝盖上铺着一件茶白长衫,作为贴身伺候策凌王子的奴婢,她被周公公下令缝补他昨日扯破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