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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是朋友给我的,我没用过,”云礼依然感觉冤枉,莫名奇妙地解释起来,“我怕程酌哥哥看见,才背回来江朔。”
陈醉乐不可支:“还挺在意形象。其实也没必要掩饰,两个男生虽然不算夫妻,但也是最亲密的关系,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云礼回答不出。
陈醉侧头瞧他:“不过我明白,刚在一起嘛,人设总得立一立。可不真实终究是不行的,不及早坦诚自我,难免会像我和你爸一样渐行渐远。”
这还是云礼第一次聆听父母的往事,情绪颇为复杂。
“而且有身体需求也挺正常,”陈醉呵了声,“不要理老太婆危言耸听,她就是个控制狂,现在逼着你天天向上,过两年又会恨不得让你立刻生个孩子,都听她的,那还得了?”
云礼并不自私:“奶奶对我很好,我不想伤她的心,我爱奶奶。”
“可你又不止爱她,你爱的多了,总得排个序吧?”陈醉又抽起烟,“不过还是劝你要最爱自己,否则人生实在荒诞。”
好奇妙,她竟与程酌的想法如出一辙。
云礼伸手把烟抢走:“你病这么严重,真不要命了?”
陈醉失笑,问说:“现在怎么办?回东港找程酌吗?”
“他去日本了,”云礼低头,“再说也不想找,好丢脸。”
片刻后他揪住衣摆:“奶奶会原谅我的。”
“你今天不让她知道你的底线,以后这种事就是家常便饭,”陈醉对儿子的决定不屑一顾,“到时候再哭只能说活该。”
云礼无法苟同:“可她都七十多了,万一气个好歹……”
“她做了五十多年生意,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你把老太婆想得也太脆弱了吧?”陈醉哼道,“这事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把铁链再交回她手里。”
云礼茫然许久,最后摇头。
陈醉很坦然:“那就先跟我去凑合几天呗,等你奶服软了再说,我跟你爸说一声。”
奶奶会服软?这假设让云礼感觉匪夷所思。
江朔风起云涌,程酌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自从小云礼离开后,他就有点百无聊赖,春假不用上班更是乏味得紧,去北海道滑了两天雪,空洞且寂寞的情绪算是达到顶峰。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程酌从不觉得自己会依赖别人,更何况被依赖的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可在东港同居过几个月,彻底给他的独狼生活画上了休止符。
也许表面上来看,被照顾的人是云礼,可分开的这些天程酌很清楚:其实离不开对方的人更像自己。
不能每天看到那张可爱的脸,当真做什么都无趣,就连画画都没激情。
大年初一躺在酒店里,真有种世界末日般的死寂。
程酌翻了翻手机,并没有任何新消息。
可能这两日云礼身边亲戚多,不方便联系自己?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机票软件,低落的心情反而豁然开朗:没必要这样苦熬,去那边玩一圈不就好了?
即便不能像情侣那般相处,也总比见不到要强。
这般决定后,程酌反而来了精神,飞速订票后立即收拾好行李,完全不知劳苦为何物,辗转了国际航班、高铁和出租车,方才抵达久违的古镇。
两年前对云礼一眼难忘后,他就再没来过这里。
其实是不敢来。
太过稚嫩的少年摸不得、碰不得,倒不如祭在心头,少去走火入魔。
好在现在状况完全不同了。
重新踏过幽静水乡的石板路,程酌心情很不错。
他故作淡定地入住了客栈,又在河边逗了会儿小野猫,方才朝记忆中的小院走去。
云礼肯定会很高兴吧?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应该仍是副乖宝宝的模样,可爱得要命。
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亲吻他,会得到更热烈的回应吗?
胡思乱想间,程酌已走入院内。
蒋青正在水池边洗青菜,瞧见来者后,不禁眯起眼睛。
程酌以为老太太没看清,主动打招呼道:“奶奶,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
他根本没寒暄完,一盆冰冷的洗菜水就迎头泼下。
打死也想不出这种神发展的程酌懵了。
“你小子还敢来?占了我家小礼的便宜,装什么好人?”蒋青气急败坏地骂道,“把房租还给我,骗子!等我报警把你当流氓抓起来!”
“……”
程酌慢慢拾下风衣肩头的菜叶子,俊美的面庞只剩茫然无语。
人发脾气和打仗一样, 多少有点再而衰、三而竭的意思。
尽管蒋青被气到直接将程酌扫地出门,可架不住他总拎着礼物前来关心,最后终于不再见面就诉诸武力了。
过程中老太太当然骂得难听, 好在努力理解之后,程酌终于弄懂了事情原委:可怜的小云礼真够倒霉的, 还好这回有陈醉护着。
将从日本带来的补品放在桌上, 程酌小心地坐远了些, 生怕一不留神再遭了突然袭击。
蒋青依然没好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连杯水都不肯倒。
也难怪,原本完美的孩子忽然说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换谁都无法心情愉快, 更何况是面对“独立宣言”中的男朋友。
其实程酌更关心云礼的学业, 直接问道:“所以他说要去考服装学院?”
提到这茬蒋青相当崩溃:“是不是你教他的?学历史然后当个老师,那多体面,什么服装设计师?听起来就不是正经职业!”
程酌从头到尾都相当冷静, 此刻表情也认真:“我总觉得女性比男性细心很多, 您亲自把云礼照顾大, 难道从来没发现他喜欢漂亮衣服?还是他每次表达喜欢, 都被您喝止了?”
蒋青沉默。
云礼的确爱买新衣服,特别是在茶楼表演的少年汉服,家里各种款式挂了好几十套。无奈向来手头宽裕的老太太从未多想。
程酌继续道:“他还小, 很多事的确可以教, 但喜欢做什么只能发自内心, 旁人如何干扰?我发誓这事和我没关系, 但我愿意支持他。”
蒋青依然不语,眼里是满满的嫌弃。
程酌劝说:“况且服装设计师当然是正经职业, 那些国际一流的设计院校分数很高,毕业后想要出类拔萃更得不停奋斗。您也是个讲究人,难道您穿的这些衣服,不是服装设计师的功劳吗?”
这一席话算是理智,蒋青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唐装,拧着眉头抱怨:“不就是裁缝?”
程酌微笑:“我有朋友是干这行的,他三十岁不到就参与过欧洲各大时装周,很多名人政要都会选择他的作品出席重要场合,常常登杂志,也出过书和节目,很早就实现了经济自由,如果能当这样的裁缝,不挺好吗?”
“那也是万中无一的,凭什么就轮到一个普通人了?”
蒋青说也说不过,但叫她勉强接受,那也绝不可能。
“小礼爸妈都是搞文艺的,他心思细腻,很有天赋,并不普通,”程酌努力游说,“而且他虽然表面看着乖巧,但实际脾气倔强,无论有没有人支持,都还是会继续坚持的。可孤孤单单地奋斗,是不是太可怜了?”
永远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男人,已将关心溢于言表。
“说的好听!”蒋青忽醒悟过来,“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条件这么好干吗不结婚?你以后离小礼远点!你们的关系我不同意!”
提到这个程酌倒挺决绝:“我不会离开,我会照顾好他的。”
曾经蒋青看到他定然眉开眼笑,现在却如盯着仇人般满脸提防。
程酌淡笑:“您在那个年代就是大学生,不至于觉得性向是病吧?如果小礼喜欢男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您不觉得至少我可靠些吗?”
“你可靠个屁!”蒋青骂道,而后又像在寻找救命稻草般茫然,“你说如果……所以,他也有可能喜欢女的,是不是?”
程酌表情不多:“您看着他长大,我觉得您知道答案。”
漂亮到像是精灵的男孩子,都十七八了还和镇上的女生像好朋友一样玩耍,倒是偶尔遇到英俊的游客会变得小心翼翼……
现在想来,那不就是矜持吗?
蛛丝马迹,实在恐怖。
蒋青苍老的脸一点点灰败了下去。
“所以他跟陈醉走了?”程酌安慰,“别担心,应该是去陈醉在东港的公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此生蒋青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媳妇,嫌弃道:“她回来就没好事!”
“她病了,”程酌很直接,“癌症,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