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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句还是在说“虫子咬的伤”,后一句就变成“你是被强迫的吗”。任谁来听,都会觉得毫无关系。

但禅院蓝刷的一下抬起了头,颤抖着嘴唇,有些惊恐地看着他:“夏油先生……你……你怎么知道的……”

夏油杰心说:这还不好猜?眼睛红成这样,能是自愿的?

他还没说话,少女已经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恳求道:“求你了,不要告诉悟少爷。”说着,她那乌黑的眼珠里,便滚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隔着衣袖,杰感到她那瘦削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放心,我不会告诉悟的。”——就悟那种不成熟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种事,指不准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没有哪个被欺负过的女孩子,会想让心爱的男人知道自己屈辱的过去。谁不想展示纯洁干净的一面?

“所以,你遇到什么事了?”杰问。

她没法告诉悟,那只能让他来解决了。

放着不管,总不是事。

他现在正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年纪呢。也许等将来的哪一天,命运的挫折降临之时,他才会改掉这种自负的性格吧。

禅院蓝摇摇头,说:“请您不要多问了。”

“那可不是我的作风。”杰笑了起来。“我们咒术师,就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存在的。”

可即使如此,禅院蓝却依旧很执着地拒绝,她甚至说:“夏油先生,你会死的。”

这种天真的话,让夏油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甚至有了眼泪:“这位小小姐,请不要随便看轻我哦。”

他是数一数二的咒术师,与五条悟并称“最强”。就连咒灵都能搞定,更何况是作恶的人类?

“可是——”蓝垂着眉心,无法认同。

夏油,这个姓氏不属于御三家。换而言之,夏油杰没有任何的权势,更无法与这庞大的御三家作对。

而直哉呢,他是禅院家的嫡子,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当主之子。就算是为了保护禅院家的名声,禅院族人也不允许这种丑陋的事泄露出去。

她不知道夏油先生到底有多厉害,她只知道,禅院家很可怕。

最终,禅院蓝决定沉默。

无论夏油杰再如何问,她也不言不语。漫长的时间过去,她只说了一句话:“夏油先生答应了我的,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悟少爷。”

夏油杰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杰说。“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当然,我不会告诉悟的。”

蓝胡乱地点了点头。

杰想起她方才的反应,怕她不放心,主动伸出了小拇指:“来,拉钩吧。女孩子不是喜欢这样做约定吗?”他从前的女友,就爱让他这样承诺他会爱她到永远。

结果呢,女友搬了个家,从东京搬到了大阪,二人直接再没联系了。

这种承诺,还真是不可靠啊,只能算是哄女人的小伎俩了。

蓝看了看杰,又看了看他的小指,犹豫着伸出了手,和他勾上了手指。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总之,禅院小姐完全没生你的气。悟,你就放心吧。”

回到咒术高专的夏油杰,如此劝慰自己的好友。

五条悟靠着教室的窗台坐着,玻璃上倒出他有些烦躁的面色。“真的吗?”他拿出手机,翻看自己的信息。这几天,他天天给禅院蓝发邮件,但一条回复也没得到。“依你看,她有没有说谎的可能性?其实早就不喜欢我了,只是害怕我生气,才拖着不说而已。”

杰露出思忖之色:“这可不好说呢。那位小小姐,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分手的主动权吧。换而言之,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女孩,本身对世界的认知就是不健全的。”

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孩,永远不会主动拒绝,只会柔顺地接受一切命运施加的不公。杰敢保证,悟和她交往时,也没征求过她的同意,只是自说自话地宣告“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悟皱起了眉。

什么“不健全”“主动权”——这种好像辩论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杰看着悟烦恼的脸,苦笑起来:“悟,实话实说,我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

禅院蓝和五条悟根本没办法互相理解处境嘛。

“哈?!你说什么!”五条悟一下子不高兴地站了起来,身影长长地投在地上,面色凶巴巴的:“杰,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也不能这样胡说八道。”

“是、是,我明白了。”杰耸肩,拿悟没办法。

悟就是这样,任性劲上来的时候,谁劝都不好使。他认定的事,根本不可能被别人扭转想法。

就在这时,杰的手机响了起来。杰看了看屏幕,露出了笑容:“啊,是女朋友的电话。悟,我出去接个电话哟。”

说着,他就将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朝走廊去了。一边走,他一边温和地应承着女友的话:“嗯嗯……来周的晚上6点,在品川附近的天桥见面吗?可以啊。想去哪里?事先说好,我不能喝酒哦。”

五条悟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恼火更甚了。

女朋友?他也有啊。杰在得意什么呢。

医院,病房里。

禅院直哉坐在病床边,一手持水果刀,一手持苹果,正皱眉削着苹果。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每一刀都要削掉不少苹果肉。但即使如此,他还在轻啧着继续削皮,仿佛在进行一项修习。

终于,他削好了一个苹果,将其递给了病床上的少女,语气像是施加恩典一般:“蓝,吃吧。这可是我亲手削的。”

禅院蓝沉默地接过了苹果,却没有吃,而是偷偷用目光往直哉身上瞄。

“看什么?”直哉挑眉。

蓝摇了摇头:“没什么。”她老实地低下头,安静地、小口小口地吃苹果,吃相很秀气。

但直哉知道,她肯定是有什么疑问,只是她生性内向,不会说出来罢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把头发染回黑色了?”直哉的眉头挑得更高。

的确,这就是禅院蓝的心头疑问。

今天直哉进病房时,她就发现了。这位从来以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形象示人的少主,竟然把自己常年染金的头发又染回了原本的黑色。

没了那头显眼得像是外国人的金发,现在的直哉,虽然依旧戴着耳钉,但却有了禅院族人的味道。

“哼……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而染的头发。”直哉懒洋洋地说:“父亲说了,让我做‘炳’的首领。为了让父亲安心,我才把头发弄回来的。”

“炳”是禅院一族内部的护卫组织,只有精锐才能进入。没什么建树的直哉竟然直接当上了炳的首领,只能说他的嫡出的血脉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不过,更叫禅院蓝感到奇异的,还是直哉接受这份工作的举动。

直哉从来都是那种标准的纨绔少爷,正事不爱干,游手好闲第一名。喝酒恋爱柏青哥打牌老虎机一样不漏,他那从小被逼着练的一手钢琴,也荒废很久了。

他竟然愿意干点活了?这是为什么?

“恭喜您,直哉大人。”禅院蓝低声祝贺他。

“现在说恭喜还太早呢。”直哉低哼道:“我迟早会成为第二十七代的禅院家主,等那个时候,你就是家主的女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他的语气相当自傲。

蓝看着他,有些想象不出他真的成为禅院家主的模样。

直哉笑了一会儿,又变得懒散下来。他看了看桌面上的治疗档案,说:“你快出院了吧?樱霜那里,我叫人帮你办了休学。等出院后,就回家去吧。”

这个词语,让禅院蓝的头颅低垂了下来,目光轻颤。

她又要回到禅院家了吗?

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吗?

她不想回去。哪怕母亲和弟弟在那里,她也无法对那里产生任何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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