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土地的黄33(1 / 2)
在那个年代,我姥爷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带着一只鸡,三五个人,把这门亲事说了下来,我惊讶的张大嘴,姥爷仍然陷入幸福的回忆里,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顾自的说着,老花镜上映照出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就连那口假牙也晃荡的发出喜悦。
结婚当天,由于邻里邻村的,两家也都熟悉,宴席也合在了一起,这也是由于物质条件的匮乏,没有办法的事情,两边的亲戚好友一座,一起在这个饥荒刚过年的年头,吃一顿、喝一顿,婚也就结了,特殊年代特殊产物。姥爷说,结婚时狠着心杀了两只鸡就这鸡还是借的,开了几桌饭,窗户上挂着红纸,他就穿着那身军装,给姥姥专门做了身红衣服,看起来格外的喜庆,这就是他们的婚礼了,简简单单,可姥爷的脸上却是满是笑容,一脸的幸福,他还说那时候的人们都有劲,充满着力量,日子是有盼头的,想与这黄土地较较劲。
出嫁的时候,刘娟哭成个泪人,按理说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可按照风俗就得这样,女儿哭,娘家富,新娘出嫁时要一首哭到村外,据说泪水会给娘家人的庄稼带来雨露,并且脚不能沾地,以免动摇了娘家的根基,建英把刘娟从她哥哥的背上接过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刘娟亲密接触,后背都要给融化了,感觉不到累,一路上被人笑着,使坏在前面做着绊子,一会让他抬腿,一会让他弯腰,明明没有几步道,豆大般的汗水便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脚步停在了村里那颗年迈的柳树前边,干裂的树干上面被人们裹了一层红布,枝条随着微风轻轻飘拂着,百家湾无论什么红白喜事都要经过这颗柳树的见证,在村长的主持下,两个脑袋沉沉的叩在柳树前的土地上,建英小的时候就在这刻柳树旁边见到过无数的哭哭笑笑,如今终于轮到了他,等到新娘子背回家时,衣服都湿了个透,村里的猴小子们使坏逗他玩,快到家门口时,一路上还让他喊“爸,妈,儿子把媳妇娶回来了。”走一步喊一句,小孩们跟在他身旁跑想看新娘子,十里八村的老人听说了建英娶媳妇,都赶过来看他的热闹,他们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人们口中的怪胎血脉终究娶了媳妇。
红色的烛光微微地把他们的婚房照亮,这个刚刚被腾出来的屋子,几个月前还杂七杂八的乱堆着,如今却成为了两人的婚房,不太平整的墙上还能看出房子的老旧,吊顶糊了一层新的,床上也喜气洋洋的泛着红,刘娟听着外面动静越来越小,轻轻的把盖头掀起来观察着。建英敬完了酒,亲戚们也走得差不多了,父亲、母亲也收拾着,本想搭把手的他,被母亲拦下,指了指他那婚房。
刘娟在屋里观察着,盘腿坐在床上,她总觉着一切还好像做梦一般,抑制不住的喜悦,这就当上了新娘子,刚满十八岁的她,一身红衣披着,匀称的身体也即将发育成熟,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吸引着过路人,用她的美貌与芳香,建英轻轻的推门进来两人相视一笑。
“累了吧?折腾了一天。打了盆水洗洗,顺便泡泡脚。”
“好。”说着便把身子挪到床边,两个人有些窘迫,温暖的空气中有些紧张,建英小心的给她脱下红袜子,那双脚显得是那般的光滑洁净,然后缓缓的放入热水中,轻轻的洗着,脚底板却与脚背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些发硬。
“可能是下地磨得吧。”刘娟有些害羞得说着。
建英继续洗着,这也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洗脚,手也跟着热水一样,发着烫,慢慢擦干,幸福的气息洒满了整个屋子。
“好了。”
刘娟把脚伸回床上。
“睡觉吧?”
“好!”
“别吹啊!”
建英一愣,回过头来。
“我妈说,新婚之夜,这蜡烛不能吹灭。”
“这又是啥说法?”
“反正就是不能灭,要不然不吉利。”
“那行吧,咱就点着睡。”
“你这手怎么这么湿?”
刘娟松开手,一把将刘娟拉近怀里,两只手抱着她。
“这样不会有小孩吧?”
“怕什么,有就有呗!生他一院子!”
还没分下工作的建英,这些天帮家里干着农活,刘娟也格外的懂事,地里的活帮忙干着,对这个家也不挑,一开始建英还怕家里穷,刘娟嫌弃,可从没听过她说过一句不情愿的话,家里也事无巨细收拾着,干活干的利索,从不拖泥带水,格外的招老两口的喜欢,白天一起干活,晚上就搂在一起睡觉,他觉着自己简首像天上神仙般的生活似的。
首到年底,建英转业的工作有了眉目,本来是好事,可看到通知却让两个人瞪大了眼睛。安排的工作不在本县,反而在一个隔壁的介休市里,按理说这本是好事,有了新工作,吃土地饭的人家终于要吃上公家饭碗了,不用像父母那一代那般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可这也意味着要离开这片土地,两个人为了那份工作搬出去,建英站在那里和工作人员说了好半天,让给自己把那工作换回平遥,哪怕差点也行,那人也只是冷冷的说道:“你这样的人天底下也真是少见,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再说这都是上面定好的,我哪能给你改。”两人看着那通知单只能悻悻而归,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快到家里的时候,建英把单子揣进兜里,刘娟在旁边认真看着冰冷空气中的不安,可她心里还不知道介休是一块什么样的地方,她和建英还有所不同,从小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她从没出去过,在同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会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和排斥,尤其是想到那地方每一个亲戚熟人,生活又该怎办。建英好像也陷入纠结,沉默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从部队终于回到老家,一家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如今要是分开,他们肯定不愿意,年龄大了身边也没个人,都说养儿防老,如今要是走了,别说照顾,平常见一面都难,他怎么也对父母说不出这话来。
三宁是开明的,也是悲伤的,当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立马便让媳妇帮着收拾东西,嘴上还说这是好事,守着我们能有多大能耐,熬在黄土地里起不了腕子,只要你们能过得好,我们就高兴。 “不管咋样,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行。”刘娟的一句话也让他心里暖暖的一热,可当他把这消息带到老丈人耳朵里的时候,那点余热立马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