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土地的黄44(2 / 2)
轻松摆脱掉尾巴的同时,百穗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更大的困境,日本人这回下了大力气,把村子的每一个路口都堵死了,而且前后两层,单枪匹马的冲不过去。他想着法要冲出去,没想到鬼子己经学精不再上当了,对他的攻击不追也不赶,拿村民在前面挡着,田家沟俨然间成了一座铁牢笼。眼睁睁看着好多村民根本来不及跑,就被拦下,乖乖的低头站好,做出良民那顺服的样子,毕竟命最重要,活着才是头等大事。百穗也己经认识到现在根本突不出去了,只能在里面藏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
疯狂的敌人等到没人再出现的时候,这一个班的日军便押着百八十号村民赶到村东边的一片空地,然后就开始地毯式的搜索,百穗压根没藏在屋子里,而是躲进一颗中间己经腐朽被虫子吃光的老槐树里,哭声、喊声、枪声隔一阵子就会传出。他不停地在提醒自己,等挨过今天,等孩子出生就好了,怪胎血脉的命运就可以就此打破,索性用衣服堵住了耳朵。
鬼子来的太急,跑出去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村民还是被拦了下来。抱着脑袋蹲在村子中间的平地上,一会又有好几拨从不同方向被押到这里的村民,日军把他们全部汇聚在一起,男女老少蹲在地上,日军又拿刺刀让村里几个青年,架起十字架,支起一口大锅,锅里本来要放油,就是怎么也找不来,便接了满满一锅水,下面干裂的柴火猛的烧着,翻译官一脸诚恳对着老百姓衣服的样子翻译着。
“各位乡亲们,游击队呀,日本人要的就是游击队员,想活命就得说,把脑子里藏着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你们有谁知道的赶紧说哇,现在自首还有条活路,举报有奖。”村民们一个个蹲在地上,头都要栽到土里,翻译官看着不为所动的村民接着又说。
“日军说己经抓到了你们村的游击队员,今天在古城闹事的,如果让日军查出来,下场可不好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里一大家子和乡里乡亲考虑考虑啊!”可这话尽管说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下面乌泱泱的群众依然没有半点反应,翻译官心里其实和明镜一般,怎能不知这被压榨凌辱惨杀的村民有多么痛恨日本人,只是日本人在边上,身上那身伪军服逼得他不得不说。
百穗躲进的那颗老槐树离着这块平地并不远,隐隐约约听着动静,嘴上说是不管,眼睛忍不住的往外偷看,若是他不看见也许还好,可那场面就是偏偏让百穗看到,闭上眼睛也能看到,他心里狠狠地咒骂:“怎么偏偏是今天,怎么偏偏是这时候,操他娘的狗汉奸,打边子绕圈子的日哄人,等爷爷我出去一枪先把他干求了。”
坐在椅子上的日本军官本来专心而又安静的玩弄着手里的枪,那把枪黑的发亮,深渊一般的枪口随时会瞄向任何一个人,军官皱皱眉毛,嘴边胡子一颗颗锋利的尖刀,好像随时就要发射出去,接着缓缓抬起头来,仿佛看着眼前的事与他毫无关系,然后又看了一眼人群后把枪放在了桌上,站在旁边的副官走了下去,把帽子放在一边,冲着翻译官就是两巴掌,活生生打到在地,叽里哇啦的骂着,被打的翻译官,可怜劲还未过去,就努力爬起来,腆着笑脸讨好着,转过头来人们看到的却是一张狰狞可怕的嘴脸。
“他娘的贱骨头,给脸不要脸,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最后一次机会,一会等俘虏来了,可没机会了!”下面的老老少少,依然默不作声呆呆的蹲着,此时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不明白所以然的孩子抬起头好奇着看着眼前的事物,妇人赶紧把那头按了下去,紧紧抱在怀中,轻轻的用外衣捂着,生怕他打破这死寂的局面,这时一队日本兵果然押着西个人还有一个小孩走过来,其中有两个是游击队员,兄弟两大宁和二宁,二宁的胳膊被血染红,走路也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的是他哥大宁,而剩下两个和那个孩子也都是村里人,日本人把他们绑在了准备好的十字架上,二宁受伤的胳膊,又被弄的汩汩往外流着暗红的鲜血,咬着牙发着“嗯嗯”声的低沉怒吼。
“大宁二宁,兄弟我对不住你们,想我百穗一生下来无牵无挂,咋会成这样子嘛。”
血腥和暴力有时也会让人上瘾,那种将他人生命握在手上的快感,那种可怜的眼神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好像自己就是阎王爷,另一边招来的却是日军的怒吼。
“赶紧说,还有谁是游击队员,要不然太君要杀人了啊。”
一个年轻的日军从腰间拔出亮晃晃的军刀,插在咕嘟嘟冒泡的水中。
“这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求你们大家了。”
发亮的军刀挑破二宁破旧的衣服,皮包骨头的身体展现在村民面前。
“好话也说尽了,我也不想讲了,你们都是我的先人老爷,一个个都是铁匠铺的货,天生就该挨打。”
翻译官说完就悻悻的走开了。一个青年日军好似挑逗一般,并不急着杀人,刀刃轻轻的在二宁那瘦弱的皮肉上游走,沉醉其中,缓慢收刀,一会功夫,二宁忍不住的喊了出来,身上也像蛛网般,开始道道流血,一滴滴血珠从每一个毛孔中流出,不急不慢。日军收刀后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般享受。看着一旁痛苦的弟弟,大宁大骂着眼前这个恶魔,而眨眼的瞬间,年轻日军又挥刀、收刀,不同的是这回不向上次那样缓慢,大宁的喊骂再也叫不出来了,鲜血成片的从喉咙那道刀线上涌了出来,下面的村民甚至来不急惊呼喊叫,生命己经在他们尚未流出眼泪的视线中熄灭。
“草他,我还能在这憋死嘛,造孽么,没出息的东西,早知道这样,那日里就该让我在土里闷死。”
鬼怪的灵魂此刻己经与年轻日军融为一体,只等眼睛一红,心就变黑了,下面蹲着的人们早己哭成一片,沸沸扬扬,而日军就像看戏一般,将早己准备好的热水,接在一个盆中,大宁在二宁的眼里无疑是幸运的,沸水从脖颈向浑身鲜血的二宁慢慢浇下,被烫过的皮肤瞬间扭曲变形,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喊叫,那声音把乡亲们的眼眶喊湿了,满满的泪花,哭声随着喊叫和着。
“这也是人干的事,媳妇你咋样了,这世道咋成这样了,别哭了,别哭了。”
二宁父亲发疯般的冲了上去,被旁边的日军一枪击毙,紧接着母亲也随之倒下,这血淋淋活生生的事就在他们这熟悉的村子里发生,像一把利刃从众人的眼睛里面杀进去,狠狠的可在血肉和骨子里,就算是块铁疙瘩,也要随之沸腾了,下面的村民有的早己经吓傻,捶胸顿足、抹鼻子擦脸,也有攥紧拳头准备同归于尽的,乡里乡亲、沾亲带故的亲人眼睁睁的死在眼前,任谁的心里也下不去,女人们呜呜哭着,嘶喊着她们亲人的名字。
“罢了罢了,人就是人,该活死不了,这就是命嘛。”麻木的双脚踢踏着,把那不争气的眼泪往袖子上一擦。
日军看着这越加混乱的场面,也愈加生气,非要把游击队找出来,而百穗这时也终于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