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抢亲(四)7(1 / 2)
贺首辅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川流已经看向了他。
“贺家果然是规矩门庭,”青年侯爷手指点了点:“如今见了本侯,首辅大人都不需行礼了。”
贺首辅眼尾颤动,弯腰俯身行礼,脖子却梗着,以一种狼戾之姿盯着他。
“方才侯爷说要抢亲,本阁想再确认一次。”贺首辅缓缓站直身体:“您要抢得可是二殿下的正妃,皇室的嗣妇?”
谢川流右手微抬,家将观叶立即将他推进了内室。轮车每向前一步,后头的七十二家将便跟进一步,吓得遍京城的权贵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谢川流挡在古嫣面前,目光在在场众人脸上一扫:“我若是抢亲,今日便是咱们两家间的风流事;若不是抢亲——”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算我救驾也可。”
若定性为救驾,那必定是有人谋刺皇室——贺家提前准备好的刀斧手此刻还在旁边跟谢家家将对峙,谁才是“犯上作乱者”已经不言而喻。
贺首辅已经开始思量,贺皇后却咽不下这口气:“刀斧手!”
“贺念芙!”竟是贺首辅攥着拳吼了一声:“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贺皇后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明白她的长兄怎么就怕永宣侯怕到了这个程度!贺首辅上前一步死死攥住她手腕,从牙缝里用气音挤出几个字来:“你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候着那两个是谁!”
贺皇后向外一瞧,只见约莫在火盆远近的位置站着两个常服武将。两人一个持弓一个持刀,模样十分相像,任谁看了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是一对亲兄弟。
是兄弟不要紧。
要紧的是这二位的职务——他二人一个叫鲁言,一个叫鲁行,乃是如今北大营中两名最得力的副手将军。
贺皇后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们之所以敢行天下之大不韪诛杀两位皇子,所倚仗的正是京中空虚,又无人能调动北大营。如今谢川流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让大部队进城造成慌乱,却轻轻松松地带出了营中的两位副将。
威胁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谢川流血色淡漠的唇角微勾,眼中却殊无笑意:“本侯再问你一次,古氏女是谁家儿媳?”
贺皇后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脸色差到了极致。她坐倒回堂上椅中,华丽的袍服如同一个笑话。
贺皇后数次想要张口,一口淤血涌到唇边,逼出一条血线:“你……呵。永宣侯父母早逝,你的婚事,自然由本宫这个做长辈的来操持。”
谢川流今日一路杀进来,抢走她亲自定下的儿媳,这是当着所有大荆权贵的面狠狠打她的脸。偏生以眼下的形势又不能发作!
“今日这桩婚宴,”贺皇后脸颊生疼,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你可满意?”
十二皇子恰如其分地开口道:“场面是潦草了些,但侯夫人明艳端庄,也很得宜——小表嫂,方才唐突了,改日我暮茕必有大礼送至侯府,庆贺表哥表嫂新婚之好。”
七皇子如梦方醒,父皇回京之前,他们唯一的活路都指望在谢川流这个大表兄身上,别说他要娶的是老二的新妇,就是要娶自己媳妇也得送给他啊!
“对对!”他立即退到屋外,尽可能大声地喊道:“今日本就是永宣侯的喜宴,诸位说是也不是!”
外头的权贵们先后被两拨丘八威胁,已然是惊弓之鸟,就连有心弹劾的言官们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七皇子的拥趸们一见这位祖宗活着出来了,各个老泪纵横欢天喜地,立即跟着大声附和,连声给谢侯爷道喜!老十二的手下人自然不肯示弱,唯恐喊得慢了会让自家主子在里头吃亏!
一时间整个场面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有人一脸迷茫,有人连声道贺,有人试图营救里头的二皇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暗红衣裳的侯府家将按住,还有格外伶俐懂事的,已经去使唤人将喜乐再次奏起来了。
一时间人生百态,如若慢放,定然精彩。
贺首辅死死按住贺皇后的肩膀,强迫她坐下:“念芙,他愿意息事宁人,这是好事。”
贺皇后压住了涌上来的心头血,看着地上狼狈濒死的儿子,恨得快要把牙咬碎,却偏偏没法动谢川流哪怕一根手指头!
因为大哥说得对。
若今日被定成永宣侯的婚宴,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谋刺皇子”——就连她自作主张下达封妃令的天大过错都有了掩盖的说法。
谢川流固然将这个国母的脸面踩在了脚下,却也确实给贺家留了一条活路,终究没有把事情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