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垂梦眼侍郎颠倒颠 长唏嘘高人计中计19(2 / 2)

张德继听后拍了拍伍有常的肩膀。

“于深宫中行事,可不比沙场克敌那么直接了当。你能识此大局,难能可贵。”

“那陛下之意......”伍有常看了看勤政堂的大门说道。

“我适才已将此事禀报给了陛下,陛下只说了句:南苑由卫尉管治,尔等自行处置,朕自会审查!”

“那......我......”

“我就这么独自去大狱吗?”伍有满脸疑惑。

“不然呢?陛下既已交代了,此事就由你去主办吧!”

张德继说完便转身回了。

伍有常见状急忙窜了过去,一把拦住了张德继。

委屈中带着惊慌苦求道:“将军!属下.....实在为难啊!”

“既要守住陛下颜面,又要不得罪袁淑仪,还得保住萧辰那条小命儿,这.......我该如何是好啊!”

“对!这就是陛下所想,去做吧!”

张德继说完继续要往前走。

“将军!”

张德继回身,狠狠瞪了下伍有常。

“那......我也得借将军腰上符牌才行得通啊!”

伍有常恳求着说道。

张德继摇了摇头,垂手从腰间摘下了那块金灿灿的卫尉卿的腰牌。

伍有常急忙双手接过,又低头拱手,转身便来到了止车门外的中军大院内。

伍有常亮出卫尉卿的腰牌,便进了大狱旁边的一间侧室,然后退去左右。

只见萧辰靠躺在木榻上,伍有常放下佩剑,坐到了一边。

“怎么会这样呢?”伍有常皱起眉头问道。

萧辰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我本来是想去南阁找屠前辈问一点儿事情。谁知道刚进了南苑就觉得浑身胀痛,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萧辰将自己恍惚之间进入栖春轩的经过说了一遍,伍有常听了也甚是不解。

“如此说来尚有诸多蹊跷之处!”伍有常起身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

“若是郎君有意欺辱袁淑仪,为何偏偏要在自己神情恍惚、体力不支时才去行动呢?”

“还正巧能在南苑里遇到袁淑仪!”

“就是啊,我也想不通!”

萧辰附和着。

“按宫中禁令,酉时过后,后宫妃嫔和皇室女眷皆不得于前宫逗留,可袁淑仪却恰巧在栖春轩里沐浴!”

“这......说不通。”

“再者,众侍卫于南苑值守时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为何郎君刚进入南苑,便有浑身乏力之状!这也说不通。”

“我等闻声进入栖春轩时恰巧也闻到了诡异味道,和郎君所述正相吻合。”

“嘶......莫非......”

伍有常慢慢的转身望着萧辰。

“有人栽赃陷害?”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是郎君于前宫当值,辅佐七殿下编修革新律令,又怎会与后宫娘娘扯上关系呢!”

“伍少卿,你说的那位袁淑仪在朝中可有亲近的人?”

“那袁淑仪乃是袁尚书胞妹。”

“奥!那就是他的妹妹啊!”

萧辰欠身回道。

“怎么?你识得袁淑仪?”

萧辰摇了摇头。

只是听了伍有常的一番思考,不得不泛起了寻思。

“可是我刚进了南苑就像中毒了一般,真不知道为什么!”

“中毒一般?”伍有常急忙追问。

“是啊,今日我身体不适,便到鹿鸣堂喝了碗参汤,晚间出来后就......”

伍有常听见参汤二字后便惊了一下,急忙打断了萧辰的话。

“参汤?是何人熬制?”

“就是我在鹿鸣堂的那位小兄弟,叫崔雷。”

“崔雷?郎君还须细细说来。”

萧辰咽了口唾沫,便将崔雷如何侍奉他喝下参汤的经过说了一遍。

“不对。”

伍有常挠了挠脑门儿说道。

“有常兄何出此言?”

“你有所不知,宫中黄参皆为上品,熬制火候定要温和才行。”

“所以呢?”萧辰问道。

“所以半个时辰熬不出上等汤汁,那崔雷乃是侧堂中黄门,怎会不知此中细节。”

“半个时辰就能成汤......如果我没猜错......”

“定是早已准备得当了才是。”

“那也没什么吧!早早的熬完,热一下在端来喝,也在常理之中啊。”

萧辰反驳到。

“适才郎君说已有数日没去过鹿鸣堂了,那么崔雷又怎么知道你今日一定会过去呢?”

“崔雷对我照顾很细致,说不定提前熬好汤,准备送到紫光堂也有可能!”

伍有常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来此事还需通过少府去查了。”

“现在还不能请太医给郎君医治,不过你放心,我已派人到街巷里寻了郎医,过一会儿便来给你诊脉。”

“你就先在此歇息吧!”

“也好,那就多谢了。”

萧辰拱手说道。

伍有常说完便低头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少府寺便来了一行人将崔雷押走,此时走廊里不过些许侍卫值守,并无闲杂人往来。

萧辰吃了几碗安神的汤药,休息了两日,也于晚间被放了出来。

刚一出中军大院的门,便见到易琼迎了上来,少不了一番关切。

至此,萧辰夜闯栖春轩之事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这日,萧辰正在鹿鸣堂里踱步,只因那封鄱阳王送来的书信那天被栖春轩里的汤水泡的模糊不堪,想拯救也来不及了,只能修书一封,再让鄱阳王重新写一遍。

写完书信,萧辰正吹着墨痕,忽见俞中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鹿鸣堂。

萧辰急忙拱手迎接。

只见俞中使眼角湿润,面色阴沉。

几个寺人放下物品,无非是些滋补的参汤、药丸。

俞三福立身向前。

“陛下口谕:萧侍郎潜心政事,劳心费神,实乃国之肱骨,朕心悦之。闻汝身体抱恙,遂遣太医为卿诊治,另有滋补良药,当每日服之。”

“在下领旨谢恩!”

萧辰低头拱手。

俞中使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萧辰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了俞三福的衣袖。

“俞中使,崔雷怎么样了?”

俞中使缓缓回过身,神情低落的摇了摇头。

“崔儿......乃是某家一手带大。”

“他性情温和本分,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可如今......”

“如今却落了个毒害尊主之罪,不日就要被问斩了。”

“什么?”

萧辰甚为惊异。

“某家自知理亏,又有何脸面来见郎君呢!”俞中使说着擦起了眼角。

“崔雷要被问斩?他真要毒害我?”

“我不信!”

“少府会同廷尉署已经查明了案情,崔雷也招了供,还有什么可说呢!”

俞中使哽咽道。

萧辰听完俞三福的话,心乱如麻。

想想自己来到建康宫也有大半年了,这崔雷事事小心,自己对他也不算差啊,怎么就突然给自己下毒呢?

萧辰越想越不明白,于是起身便朝勤政堂走去。

找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伍有常,要说平日里他就像飞虫一般在廊间飞来飞去,可偏偏想找他的时候他不在。

萧辰只能无奈的叹着气。

“若无正事,就不要在此闲逛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辰转身后愣了愣。

“张将军?你来的正好!”萧辰跨步走了过去。

“怎么?你要找我?”张德继瞥了一眼说道。

“在下的确有事相求。”

萧辰心里已经顾不上许多,直接回了一句。

“有话就直说,我还有事。”

张德继转过半边身子,看着外边说道。

“我想到大狱里看看崔雷,张将军能否行个方便?”

张德继面无表情,只眨了眨眼。

刚刚遭遇过采樵三翁的刺杀,现在又对后宫嫔妃图谋不轨,就算萧辰是受害者,想必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吧!

虽说他萧辰敢说敢做,比起朝中那些文人稍稍耿直了点儿,但张德继本就看不上攀附巴结之人,而他萧辰身上又有诸多不明不白的事情,所以跟这个番人压根儿就没什么好讲究的。

于是张德继干脆连身子都不转,对着廊外只撇下一句:“牢狱乃是廷尉署管辖,我帮不上什么。”

“多谢!”

萧辰有苦也说不出,而张德继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办法,于是萧辰拱手离去。

张德继望着萧辰的背影,摇了摇头。

紫光堂中,臧未真正在执笔急书,这几日萧辰没来上班,臧未真也没多想什么,虽说萧辰是新政的提出者,但想掌握南国的民情,还需要时日。

都说革新是好事,臧未真也深知其意义。可是他萧辰毕竟是个番人,还年轻,免不了想一出是一出。

这几天连夜撰写律令,想必萧辰已经撑不住了,哪天就放弃了也说不定。

见萧辰回来,臧未真先是顿了一下。

只见萧辰比前几日离开时还要憔悴,面色苍白,唇色暗紫。

估计他这是回来告假吧。

萧辰低头拱手。

“臧前辈,在下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臧未真愣了愣,放下笔起身便跟了出去,二人在廊间的一角停下了脚步。

“前辈,在下觉得崔雷的案子还有蹊跷,就这么草草结案,恐怕......不太合适。”

萧辰低声说道。

臧未真捋了捋胡须平静了下心情。

原来是这事儿啊!

无非就是一个寺人,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

“嗯,侍郎心情我能理解。不过......那寺人已招供画押,皆因对侍郎你日常举止不满,积怨深重所致。”

“额......不知侍郎所言,还有何不妥呢?”

臧未真皱了皱眉头问道。

“就因为他说对我不满,才最蹊跷!”

“哦?侍郎何出此言?”

于是萧辰便将二人日常的来往情况说与臧未真听。

臧未真听了稍稍点头。

“所以,我想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臧未真左右瞧了瞧,低头拱手。

“侍郎稍安,不是臧某不帮你,只是那崔雷已招供入狱,若无翻案凭据而去无顾质问,实在与律令相悖。”

“我现在还没有证据翻案,实在不行,就让我见见他,单纯的见见他可以吧?求廷尉通融通融!”

萧辰说完低身拱手。

“诶!不瞒你说,崔雷之案是陛下钦定,况且证据确凿。”

“恕我直言,如此结案,对侍郎你最为有利!”

“我知道陛下信任我,可是这也不能白白牺牲一个人吧......”

萧辰万般无奈,只得甩袖撒气。

“毕竟相处一场,我去看看他,问问还有什么未了的事,其他的我不会多问,还请臧兄......帮个忙。”

萧辰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可是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额......既如此,侍郎可先行回去,等我消息!”

“多谢了。”

萧辰朝着臧未真深深的鞠了一躬。

正是:

主是主来仆作仆,一朝生怨情义无。

文臣武将揣忠义,不见旧朝江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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