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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如我送点补品过去?”吴书来递上了梯子。

弘历故作思索了片刻,才点头:“也好。”

“也晾了她好几日了。本想着她能自己知道错了,而不是又想出什么昏招儿!”

“你去代我好好训斥!省得再捅更大的祸来!”

“奴才一会儿自己去,定把爷的意思说给格格听。”吴书来道。

“昨儿不是得了一盒子南珠?粉色娇嫩,福晋不爱这个,都拿去给她吧…也是小时候惯的毛病,就爱房里挂珍珠当步帘!让她不许出门,在家慢慢穿珠子!省得再闹!”

还不是您惯的…

南珠串着当帘子,也就这位格格了。

吴书来笑着应下:“格格心思别致,也是受您的教导,从小您就带格格赏画儿。”

至于什么不许出门这样欲盖弥彰的话,吴书来权当没听见。

他说完又把地上的笔捡起来捧在手里,已经不能用了,得给弘历换一只新的。

这旧的却也值好些银子,一会儿不拘赏给哪个就是了。

见着弘历似乎心情舒畅了,重新拿起了奏折,吴书来便退了出去,门口还有两个太监候着,一见他,都赶紧悄无声息的打了千儿。

这两个太监都算是吴书来的徒弟,弘历封了宝亲王后,前途已经明了,他不可能再自己把持着伺候,总要给下面的小子们点机会了。

这两个是他冷眼看了许久的,因而提拔了起来。

一个叫高玉,一个叫李玉。

弘历更愿意李玉伺候,不过高玉没有不识趣的心生嫉恨,反而找到了更好的定位,那就是愿意跑后宅的差事,在福晋她们那里,颇有脸面。

这会儿吴书来要自己去瞧瞧温晚格格,便指了李玉进去伺候着,手里的笔随手给了高玉。

两人深深弓着身子,送吴书来出去。

一整个过程,没有人出声音,却都懂了该做的,可见默契。

吴书来拿了许多补品,除了那盒南珠,还拿了一盒子翡翠珠子,成色好的不得了,这珠子也是他家爷新得的,却没有给福晋她们,只让先收着,说哪天随手赏人就是了。

吴书来岂能不懂,这珠子,温晚格格向来喜欢拿来听声儿玩儿,爷那时不过是在气头上,拉不下脸。

今儿不就用上了么。

坐上马车的吴书来,心里琢磨着等会儿怎么说才好。

温晚格格每次闹起来,作的是挺离谱的,可也好哄,几句话,她就信了的,而且就会陷入自责,觉得自己错了,转而开始哄爷了,哄的是真心实意又可怜巴巴——吴书来还真没见过哪个小主能有这个本事。

爷自然受用的不得了。

所以,这回差事,要办的漂亮,就是得劝的温晚格格好好哄一哄爷。

什么闹不闹了的,祸及满门的,外头哪个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又哪个敢探听计较?

他家爷,如今可是…

吴书来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坐的端正起来。

宝亲王府的马车常来,所以钮祜禄府的门房,远远就看到了,出了两个人一溜烟儿的先跑了进去。

一个去告知温晚的阿玛,钮祜禄艾善,一个则去寻了婆子,进去禀告福晋。

伊尔根觉罗氏本来要离开温晚这里,听人禀告,宝亲王府的马车来了。

便又坐了回来,看着温晚有些焦急的思索着,该如何应付。

温晚听到了,也在想,该如何。

她现在捏不准穿的是个什么世界,不过应该不是真正的清朝,就凭大家都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架空的?

那历史的一些记载,就不算数了。

但想必,乾隆风流多情,是不会改的吧?

这样的人,再多的情分怕也撑不了多久,再加上他那漫长的寿命,恐怕不必自己人老珠黄,就被冷落了。

生个儿子,干掉乾隆,自己做太后?然后大力发展国家,成为东方霸主?!

这是很多穿越小说里,非常励志的一款。

但温晚想了想自己的本事…

还是算了吧…

刚从数不清的异种魔兽中挣扎而死,实在想躺平摆烂一下了。

这样的开局,好好经营一番,未必不能荣华富贵一生。

也就够了。

历史浩瀚如云烟,万物自有其法则。

改变历史的重任就让给别的穿越者吧!

这么想的温晚,顿时觉得如今坐着都累,她柔柔的道:“额娘,我累了。”

大病初愈,说了这么久的话,累很正常吧?

“是额娘疏忽了。我的儿,你先躺下。”

“宝亲王那里,额娘去应对。”

“额娘不是说,太医是宝亲王的人,瞒不过么?”温晚自己慢慢滑进了被窝,还拉了拉被子,只露出一张精巧的小脸。

“是,瞒是瞒不过的,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宝亲王亲至,若不是他,你还能得几日再恢复恢复,咱们一家子也好谋划。”

“若是他来,也不怕的,无非是今儿就能定下,你是否能被撤牌子了,即便是…王爷他变了心意,那也是好事,你如今对他情意全无——我的儿,你给我句话,你当真不想着他了?”伊尔根觉罗氏还是心里没底儿。

说到底,对失忆这个病经验太少了…

要不是疼爱女儿,方才又仔细观察了,还有太医的诊断,换个人这样,她是绝对难以置信的!

温晚淡淡的摇头:“我都不认识他。”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伊尔根觉罗氏点头:“若是王爷变了心意,不纳你入府了,那也未尝不是好事儿,冲着过去的情分,他定能准你自行婚嫁,日后,许一个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家,有熹贵妃撑腰,你定能一世无忧!”

“但若是王爷——”伊尔根觉罗氏看着女儿的脸,心中迟疑。

她没有告诉温晚,其实温晚精致的脸是像了她的祖母,她的祖母是汉军旗的,身上留着江南女子的血…

相比较满人姑娘的英气,温晚这样的脸,尤显娇媚,而宝亲王本就偏爱汉军旗的姑娘,怕是不会放手…

“若是王爷心意不改,你就是宝亲王府的格格,额娘再重新教你规矩就是了,求王爷宽限日子入府,也是能成的,再不成,我把刘嬷嬷给你带进府去。”

“总归,要看王爷的意思了。”

“你这里便不要多想了,好好歇着,额娘晚点再来看你。”

温晚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悲哀,温晚算是死了一次,可醒来,依旧只能像个白菜,等着别人选择。

她缓缓闭上眼睛,伊尔根觉罗氏给她掖了掖被角,离开了。

钮祜禄.艾善客客气气的把吴书来迎了进来。

艾善不是个巧言令色的人,他的客气,更像是对某个熟悉的老友,并没有谄媚。

这反而让吴书来更受用,脸上的笑也真了一分:“大人吉祥。”

两人一起进去,茶刚上来,吴书来也不兜圈子,喝了一口便道:“王太医说,格格醒了,我们爷在园子里,有日子没回府了,听说格格醒了,便让我来看看。”

艾善脸色复杂的点头:“我们没打算瞒着,公公也是自小看这个丫头长大的,一见便知。”

这倒让吴书来的心提了起来。

王太医说格格的病,他从未见过,未有经验,不敢妄言。

但也说明,这事儿,不一定是假的。

只是他先入为主,以为温晚只是想以此逃避责问罢了,以前她也惯会给自己找台阶找补的…

现在瞧着艾善的样子,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吴书来当即起身:“劳大人带我去给格格请安,我一会回去也好跟爷交代。”

许是为了让艾善宽心,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东西的最上面的一盒:“爷总是最记挂着格格的,这盒南珠,是新得的,一粒不少,都在这儿呢!”

艾善苦笑,如今温晚这个样子,宝亲王的偏爱,已经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公公请吧?”

“我带公公去。说起来,自她醒来,我还没有见她,只是她额娘一直陪着,知女莫若母,她额娘出来哭了好一会儿。”

吴书来心里一沉,艾善这个人,他因为宝亲王,也同他打了数年交道了,是知道他的直诚的,不会撒谎,也不爱出头,本分的要命,简直不像个满人汉子——他本来也流着一半汉人的血。

他这么说了,那温晚格格“失忆”这个事儿,恐怕就是真真的了。

也不知道失忆到哪种程度…

总不至于忘了爷了吧?!

那情意绵绵的样子,都快深入骨子了,能说忘就忘?!

像是为了提醒吴书来一样,艾善一边走一边道:“她不记得她额娘了,也不记得姓氏了,但规矩还是有的,比以前更乖巧了。”

额娘跟姓氏都忘了?!

规矩还是有的,说明没变成个疯子?

谢天谢地。

若温晚格格傻了疯了,反差这么大,不用说他爷受不住,他也受不住啊!

到底见了十年的人了!

吴书来抿着嘴,这趟差事,不用说办的漂亮了,别被拿来撒气就不错了。

“格格的规矩一直是极好的。”吴书来应了一句。

艾善没有再说话。

怀着沉重的心,吴书来来到了温晚的闺房。

他是太监,进出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也只是在正厅就止步了。

艾善也没有进去,而是等着刘嬷嬷去叫醒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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