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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罢。”

何嬷嬷上前跪下,把事儿具具体体的又说了一遍。

待她说完,弘历点了点头。

李玉示意后头跟着跪着的含珠去上茶。

含珠赶紧退了出去。

她还没泡了茶来,吴书来先进来了。

弘历看了他一眼。“晚膳先备着就是了。”

“是!”

弘历起身,要往里走,吴书来又是一个眼神,李玉便停下了,示意何嬷嬷和春然同他出去。

而吴书来陪着弘历进去了,片刻,他也出来了。

“嬷嬷,借一步说话。”

他这么一说,李玉就懂了,自己去门口守着了。

留吴书来同何嬷嬷站在角落。

何嬷嬷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不厌其烦的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吴书来又抠了几个问题仔细问了。

何嬷嬷一一回了,方道:“吴大总管,您该问问我们这儿的许公公,要找那个杀千刀的,还得许公公辨认!”

“嬷嬷不是看到了?爷担心着呢?还顾不上那些阿猫阿狗呢!”吴书来指了指里头,叹气。

“爷顾不上,咱们也不能不管。”

“嬷嬷受累,跟我一块儿再琢磨琢磨吧?”

何嬷嬷也着急,也想着兴许吴书来看事儿角度不同,便极认真的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哪怕同一个问题他问了数遍确认。

弘历绕过屏风,只见里头的床帘也已经放了下来。

他犹豫了。

虽想看一眼,确定她安然无恙,可又怕惊醒她。

如今她能睡着,是极好的事。

弘历看了片刻,还是克制了走近的心思。

正要转身,却见帘子被拉开一点缝隙。

随后是温晚的声音:“是您么?”

弘历立刻走过去,轻轻拨开帘子,只见温晚正怀抱屈膝坐着,长发包裹住半身,微微抬头看他。

那一眼,没有委屈,没有惊恐,也没有楚楚可怜。

什么都没有。

世间万物,都落不进这双眼里了。

方才吴书来带着颤抖的话重新回荡在弘历的耳边:“爷,含珠说,格格心存…心存死志…”

“并非因今日之事,而是,一直都是…”

这句话本来弘历是不愿相信的。

可温晚这样的眼神,他不得不信。

那是看破红尘,方外之人的眼神——虽然她还稚嫩,可精髓已经有了。

弘历有些无力,他不知道他还要给她什么,才能换她愿意眷恋这红尘一丝。

“您衣服湿了。”温晚在对视中开口。

她笑了笑:“您袖口那里,像是晕染出了一只小狗。”

“飞奔的小狗。”

弘历的情绪被拉了回来,他看着她的笑,再次生起了斗志。

还有什么比让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对自己心生爱恋,更能让人满足的?

“偷偷不睡的才是小狗。”弘历也笑了。

“我并未喝茶。”

“那便是喝了。”弘历无奈。

“我以为今晚是个不眠之夜。所以做了准备而已。”温晚有些得意。

“您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也想不谙世事,可现实总能教我做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举起小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有些无聊的叹了口气:“前几日也不觉得是在梦里,可只有梦醒,才知道哪个是现实。”

“该跟河灯许愿,若能一梦不醒——”

弘历捂住了她的嘴。

他不是没见过后宅争斗的,也知道不争不抢,日子就艰难些,那些奴才最会看碟下菜!

可没见过一言不合就死的。

被赐死的都能垂死挣扎再搏一搏呢!

狗斗殴都知道留得青山在,打不过就夹着尾巴先跑呢!

弘历看着被捂嘴又变得可怜巴巴的小人儿,怒其不争的气全都变成了心疼。

她说前几日不觉梦中,可见过的是欢喜的。

到底是自己没护她周全。

他松开手,看了眼自己袖口有些湿漉漉的衣裳,软声道:“我换身衣服,再来陪你说话。”

刚要走,又想起来晚膳。

“我让人伺候你穿衣服,不用梳头了,先把晚膳用了。”

“嗯。”温晚点头。

这会儿倒是听话。

弘历笑了笑,才离去。

不一会儿,含珠就进来了,垂头伺候温晚穿衣,一向话多的她,竟然没说话,收手的瞬间还无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春然刚编的温晚亲手给她戴上的。

像是心虚了。

按理含珠报温晚的举动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业务应该很熟练了。

这怎么还心虚上了呢?!

温晚急了,这可不行啊姑娘!

要坚定内心!

不能被我这点糖衣炮弹给打动就弃暗投明啊!

不然以后怎么给弘历播放信息?

含珠听不到她内心的呼唤,低头垂眼的扶她出去。

弘历已经换了衣服,快步过来牵她用晚膳。

又被换进来伺候的李玉瞧着眼皮直跳。

就几步路,东寝室到西稍间,这都得去接!是怕格格迷路?

这个糟心孩子,熬到弘历身边贴身伺候也就两年,这两年正是弘历忙着天下的时候,女色上倒不太顾得上,且每每回到后宅,都是各院小主热切体贴周到的单方面伺候。

所以他真没见识到弘历同哪个这样的腻歪。

晚膳依旧偏清淡,且到底富察格格刚去,虽然都是格格位分,更不用守孝,但也不好大鱼大肉。

小厨房已经知道温晚爱汤,所以足足三样汤。

零零总总十几道菜,含珠同李玉各自站在两边布菜,弘历倒不想用旁人给温晚布菜,只是这远一点的菜,总不能站起来给她挑吧,便只挑了跟前的几样给温晚。

温晚吃了两口,却又走神了。

弘历已经见怪不怪,索性端起她的碗,给她喂汤,勺子到了嘴边她才回神,吓了一跳,不过弘历早就有预判,一只手撑住了她的后背,没让她后仰而摔,前面的手也恰好拿来一点,等她惊讶过后才重新移到她的嘴边。

温晚下意识喝了,才要自己接过碗,被弘历制止。

“乖,就当喝药了。”

温晚只能被迫接受这份“爱”的折磨。

她也算自作自受。

好在弘历喂了汤,就没有再喂了。

可能这么夹菜也不好夹,总不能拿个碟子在温晚的下巴壳子下面接着菜汁吧?

温晚也没再走神,尽可能按照正常饭量的七分饱吃完了。

弘历没逼她多吃,只起身陪她从正间走到西间,又走回东间,反复走了三回,仍不往炕上坐,最后直接把她送回内室。

“现在可有睡意?”

温晚摇头:“瞧着天黑,其实时辰还早。”

“那也收拾了躺下罢。”

他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含珠进来了,伺候温晚重新换上寝衣然后洗漱。

就在温晚想弘历会在外间炕上歇下还是会去看看大阿哥时。

他竟然又回来了。

进了内室。

温晚已经洗漱好,含珠便行礼退了出去。

弘历果然读了起来。

只是那日一样的少年音里带了些倦意,还有一点点雨水般的凉意——他忙碌多日未歇一口气奔回来,且还失去了一个入府多年的格格和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弘历读了大概有两刻钟多一点。

然后停下,目光如有形,落在温晚的脸上。

温晚当然不可能睡着。

她睁开了眼睛。

弘历叹了口气,声音轻柔:“乖,闭眼,我再给你读一段。”

温晚侧过身,看着他,缓缓伸出了手。

弘历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放在了她的手心。

她没有握住,只是托着弘历的手,拉到自己跟前,轻轻呼了口气。

“不疼了。”

弘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差点忍不住将温晚拉起来,不过他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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