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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韩队。”
几分钟后,赵雷霆走前面,到达尸体存放室,在寒峭的冷气中,工作人员娴熟地将尸袋拉链拉开。
看到拉链敞开时露出的那张脸,肇光辉就扑了上去,趴在她的身上,声音夹带着哽咽:“丽丽……你怎么可以离开我……”
冷库房很寂静,甚至有些阴森,孟思期很害怕来这种地方,肇光辉的哭声更是增添了几分诡异。
她往后挪了一步,尽量离门口近了一些。不过赵雷霆站在身边,她也没有退却。
肇光辉离开时,孟思期很好奇问了他一个问题:“肇先生,您很爱你的妻子,但听说,有一次你去学校和她大吵了一架?”
肇光辉叹了口气,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只说了几个字:“她想离婚,我不同意!”
“所以那次以后,她就选择了分居?”
在孟思期看来,如果周婕丽对家有几许留恋,或者肇光辉同意了离婚,也许她的命运就改变了。
“是,是我不好,”肇光辉虽然在自责,但语气却似平静,“我开出租车其实也是骗她的,我出去就是打打牌喝喝酒,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不记得哪一次,被她发现了,她就要离婚……你觉得我会和她离婚吗?”
“我那么爱她!”肇光辉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爱有时候是多么的可怕!
孟思期将提前准备的那张纸拿出来,打开后放在肇光辉的手上。
折了无数痕迹的离婚协议书,肇光辉一下子就认出了,手指也轻轻颤了一下。
“你有没有发现,”孟思期说,“你妻子并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肇光辉怔了怔,拿起离婚协议书的署名处看了又看,他的目光就像钉在那儿般。
“你一直醉酒沉迷,恐怕也没有仔细看。协议书的最后还写了一句话:如果你能振作起来,她会像从前那样回到你身边……”
“……”肇光辉紧紧将纸攥在手心里,越来越用力,就像那是永远都抓不住的记忆,手臂也开始在颤抖,他终于泣不成声,抱着头抽泣。
由于手臂上抬,他毛线衫的袖口往下落,露出了里面的衬衫袖子。
然而就在这一刻,孟思期的神经突然被击溃一般。
他袖口上的银色纽扣,非常独特的叶脉花纹,和她记忆画面里的纽扣一模一样。
她几乎是不可自抑地颤着唇问:“是你,杀了周婕丽?”
肇光辉的抽泣突然停止。
“你为什么要杀她!”孟思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是质问他。
肇光辉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就像变了一个人,阴鸷得可怕,“你说什么?你乱说什么?”
孟思期就像什么结被解开,大声说:“那天晚上你遇到你妻子被人伤害,你却没有救她。你进入房间发现,你妻子并没有死,那时她却恰巧醒了过来,于是你掐住了她,明明你可以救她,是什么怨恨要杀了她!”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孟思期苍白地笑了笑,“你根本没有想到吧,你妻子还那么爱你?你以为她不爱你了,要离开你,所以你就要痛下杀手!你这辈子只会活在无情无爱的痛苦之中!”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以至于肇光辉全身都在发抖,他切齿的笑甚至有些发癫:“就算是,那又能怎么样?你的证据呢,证据呢?”
孟思期面对他的发狂反而变得十分冷静,“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周婕丽脖子上的勒痕里,为什么还有一道深深的戒指印……你掐死她后,虽然小心擦拭了她脖子上的指纹,但是你根本就没办法擦除这道深深的印记!”
她用力抓起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腕,将他手指上犹如一元硬币宽度的黄金戒指放到他的眼底,“走,现在就去和她脖子上的印记做匹配!”
其实孟思期之前也一直怀疑周婕丽脖子上的小红痕是什么,当她看见肇光辉拿着离婚协议书手指上的戒指时,很难不产生联想。
肇光辉就像被人透视了心中的魔鬼,瞳孔变红,他突然甩开孟思期的手掌,伸出利爪,猛地抓住了她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呃……”孟思期喉咙一阵火辣的疼痛,让她瞬间有一阵脑部缺氧的眩晕,她用手拼命抓了几下,但还是被他的力气摁住。
肇光辉手背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将她箍住,将她猛地抵在墙壁,她的后脑勺“邦”地和墙壁来了个结实碰撞,让孟思期产生巨大的眩晕,她被铁掌和墙壁夹得紧紧的,手臂慢慢软了下去。
她记得曾看见凶手掐死周婕丽的画面时,她在内心产生了惶恐,她那时手脚冰凉,根本不曾想,周婕丽经历了怎样的痛苦,那遏制在喉咙间无法喊出的哀嚎,令人回想起来就会头皮发麻。
然而,此时她遭受的感受,大概就是那样,一种急于寻求呼吸,将整个心脏都想吐到空气里延伸出去的慌张!
“嘭!”只听见一声闷响,随着一记重拳,孟思期脖颈间的铁钳松开了。
她弯着腰拼命地呼吸,贪图氧气。在她难受的咳嗽声中,肇光辉酿酿跄跄,他头部中拳,向后退去。
赵雷霆又一记狠命的拳头揍在他肚子上,伴随对方的叫疼,一个快速擒拿,将肇光辉死死摁在了地上。
赵雷霆似乎还不解气,口中骂道:“袭警,嫌他妈命长!”又用坚硬的膝盖狠狠抵了抵他的背脊。
肇光辉半边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地,倔强而愤怒地挣扎,双眼充血,发出“呃呃”的隐忍声。
这是通往尸体存放室的过道,平时几乎没人路过,大概是听到声响,几个同事匆匆赶到。
女同事急忙询问孟思期的情况,要送她去做检查。
孟思期用手肚揉了揉脖子,有一些嘶嘶的疼,但也并不严重,她感觉好多了。又清了清嗓子,除了难受的异物感,脑袋眩晕感,感觉没什么大碍。
赵雷霆将肇光辉拷上了手铐,抬头对孟思期赞许,还有关心:“厉害啊,没想到,真凶另有其人。孟思期你没事吧。”
第7章 教学楼女尸案(7)
孟思期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指甲刮出的血痕,韩队刚到,就安排她到附近医院做检查。
本来她是拒绝的,但韩队一句话直接把她怼死:“怎么,你想让法医检查。”
局里没有医务室,其实让陈杰蓉检查下也无不可,而且局里有专业的法医伤情鉴定,可能韩长林更希望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孟思期还是决定服从命令。
医院就在警局五百里米远,算得上是邻居单位,孟思期当是散散心,是走着过去的。
做完检查确定没事,只是敷了些消炎膏,她还特意把医生写的检查单带了回来,生怕韩队不信。
她回局里走在走廊的时候,与一个高大身影迎面相遇,正是韩长林。
韩队算是二队个子比较高的,平时爱穿一身黑色夹克,三十六七岁的他看上去有些许清瘦,但脸部特别结实,嘴上的短髭刚劲有力,一看就是做事冲锋在前的类型。
此时头发略显蓬乱的他满脸舒展,浮现出高兴的神色。
虽然二十四小时的破案时间推翻了,但是真凶落网,这无疑是更高兴的事。
孟思期打完招呼,把手里的检查单拿了起来,“韩队,检查一切正常。”
韩长林颔首,对她当场表扬起来:“小孟,这次发现真凶,你表现很不错。”
孟思期还是第一次听到韩队的表扬,也是她进入二队以来,韩队对她最直接的表扬,她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激动。
“但是下次,”他话锋一转,又严肃了几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保证自己的安全。记住了?”
孟思期认真地说:“记住了,谢谢韩队。对了,肇光辉招了没?”刚才在医院,她就一直惦记着肇光辉的事。
“死者脖上的红痕就是他戒指划出来的,技术科模拟过,基本吻合。”
说到这,韩长林的语气略显阑珊:“他虽然认罪,但是杀害妻子的原因什么都不愿意说,不过我们检查到他一直在服用抑郁药物,可能在精神上就有很大问题。也许是离婚协议书这根最后的稻草刺激了他……”
孟思期点了点头,她虽然无法同理肇光辉的心理世界,但是他一定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周婕丽的离婚可能真的是在毁灭他的世界,因此那天他以为他那样做,他自己构筑的世界就会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