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 2)
两个人跌跌撞撞往下一个车厢前进,这地上要不是包,要不是脚,要不是孩子,她是折腾得半惨,又碰上扛着大包的行客,可把她撞得七零八碎的。
她只觉这趟火车能活着过去都是万幸。
刚走到一个过道,孟思期一抬眼,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也藏在人群里,但他长身鹤立,一眼就能看出来,一身厚实的棕色皮质夹克,将他结实高挑的身材衬托得尤为美感。
路鹤也一眼望向了她,两个人的眼神在嘈杂的车厢里相遇,与以前的境遇对比,竟然显得十分接地气。
这里是临时聚集地,是过客匆匆的车厢。
来到这里就意味着彼此并不相识,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但是他们不一样,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每次相遇都那么偶然却必然,孟思期甚至觉得,与路鹤的相逢更像无形的剧本。
如果没有那则三十年后的新闻,如果路鹤的名字不出现三十年后的新闻上,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关注他,因为尘封三十年的往事,她将自己和他形成了紧密的联系。
她甚至觉得,她来到这里,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路鹤。
路鹤眼神锐利,不过看向她时显得很温沉,他像是看到老朋友,朝她抿了下唇,嘴角微微有些弯。
孟思期再次迈开步伐,越过几个包袱,越过堵得结实的过道,跨越无形的山海,终于到达路鹤所在的地方,她微微喘息,面带微笑:“路……”
“叫我路鹤吧!”路鹤打断了她的话。
“路鹤你好。”孟思期想起来,出门在外,还是尽量隐藏他的身份,毕竟也许他随时都在公办。
赵雷霆紧随其后,他朝路鹤招手,笑着道:“路哥,你们怎么也在,还有小梁。”
孟思期这才注意,路鹤身旁站着一位同样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是今年和她一起进局里的大学生梁云峰,之前培训还见过。
“小赵哥,孟思期,你们好。”梁云峰笑着和他俩打了个招呼。
在拥挤的过道,彼此寒暄了几句,赵雷霆问:“路哥你们这趟去哪?”
“漳安市。”
“那你们比我们晚到,我们就在你们前面下。”
“好,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路鹤说罢,又看了眼被人挤成团团的孟思期。
孟思期很想友善地保持些距离,但是别人可不许,一个大汉拽着包从她身后撞过,就那么一挤,她几乎不受控制要往前倒。
路鹤有力的手臂一瞬间接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几乎刚刚好将她的身子贴近他不到一拳距离。
她几乎能闻到他低下头温存又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身上木质独特的味道。
孟思期想离开他也不行。就像夹心面包的馅儿,她被夹在路鹤的身前。
男人的胸膛竟然是热的,这一路被风吹得刺骨的孟思期第一次感觉到那种透进皮肤的温热。
“这里太挤了。”路鹤的语气忽地不像平时那么平缓,产生急促的呼吸,“我去把那儿收拾下。”
第52章 [VIP] 食人花(11)
路鹤一把将她挪了一个身位, 就像乾坤大挪移,和她交换了一个位置,他劲儿大, 动作却温柔, 她几乎没感觉什么冲撞。
路鹤挤开人群,越过过道,迈进宽敞些的餐车门口, 他大声说:“几位同志,我把你们的箱包叠一下, 这儿太挤了, 给女同志和孩子攒些空间。”
那几个旅客见他身材高大, 像是别样的身份,马上点了点头。
路鹤将占住空间堆得不成体统的几个大箱子和大包儿一手一只, 轻轻松松堆到了一角, 这下另一头立即就留出了不少空间。
路鹤喊:“带着孩子的,到这儿休息。”
有抱着孩子的女人, 还有一个拽着小男孩的女人,连声感谢, 坐到了那个腾出来的空间。
几个壮汉不免夸赞:“同志, 你力气可真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修车的。”路鹤淡淡回道。
“哦, 那修的铁定是火车吧。”
顿时嘈杂的车厢里热闹了起来。
“这里还有个位置, 有没有女同志来坐会。”刚刚带着小男孩的女人在喊。
“有。”赵雷霆喊,“马上来了。”
赵雷霆推着孟思期过去,旅客纷纷让路, 孟思期显得不好意思,她是民警, 却和客人抢位置。
她半推半就地走了过去,腿早就软了,她确实想坐一会儿,那边两个女人给她留了一个空地,她几乎是一屁股坐下,地下有些凉。
路鹤脱下自己的棕色外套,递给了她,语气温存却像是命令,“垫着。”
“我不用,我真的不用。”
“听话。”
路鹤这句话是上司对下属的关怀,然而孟思期却顿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有些微微发热,她就像失去拒绝的意识,竟接下了他的外套。
在路鹤清冷的目光里,她小心翼翼将外套垫在了屁股下面。
路鹤穿着白衬衫,他好像喜欢纯粹的白色,外面还套着一件格子羊毛衫,外套脱掉,他身形更加俊朗,在拥挤的人潮里竟然格外地亮眼。
她只觉地面有种温热的气息,那是和路鹤朝夕相处的气息,她能感觉出其中的温暖和厚实。
路鹤慢慢转过头,没有再注视她,他找了一个箱壁,静静地靠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从孟思期的角度看他,他很沉着,又带着淡淡忧郁的气质。
坐下来整个人好了一些,孟思期靠着箱壁很快就打起了盹,这是大晚上,大家得挤一晚到达目的地,这就是这个年代春节时期的绿皮车。
她像是睡了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几点,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特别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箍住脑子,她心里觉得不好,不会是发烧感冒了。
她摸了摸脑袋,感觉真的是很烫,她这几天没睡好,一直焦虑,再加上路上吹风,车里透身的热汗,这下终于是交代了。
可她必须等熬到目的地,去那儿药店买点药,怎么都得把这次的任务完成。
她咬了咬牙,心想再坚持会,也许睡一觉就没事了。
到了下半夜,天边开始出现一丝曙光的印记。
车厢里突然响起女人的喊声:“快来看看,她好像病倒了。”
赵雷霆机警,几乎第一个望过去,他简直不敢相信,孟思期蜷在了地上。
他连忙喊:“快让一让,有人病了。”
他三脚两步蹿到孟思期身边,扶起她,“思期,你怎么样?”
她毫无反应,他又摸了摸她额头,太烫了,发了高烧。
“怎么了。”路鹤越过人群蹲下询问情况。
“路哥,她高烧,必须得送医院啊。”
路鹤伸出手抚住她额头,表情凝重起来,孟思期看上去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没有血色,她好像失去了意识,他忙说:“现在离下一站还有半个小时。我去问问退烧药,小梁,你们俩看好她。”
“知道路哥,你放心。”
路鹤急速迈开步子,从人群里挤了过去。
不到五分钟,他重又回来了,他高高举着一杯温水,好不容易回到了孟思期身边。
“路哥,是不是找到药了。”赵雷霆心急问。
“火车里有药箱,这是退烧药。”路鹤将包好药的纸递给赵雷霆。
“给我吧,我来喂她喝水。”路鹤天生有领导力,几乎是命令赵雷霆,他下蹲后,将孟思期整个娇软的身子放进了臂弯里,那座臂弯就像一座港湾,孟思期的背脊安然落入。
路鹤纤长有型的手指抵住她脸颊,轻轻一摁,她唇瓣缓缓张口。
路鹤发现她像柔软的水,即便平时在他心中的印象,她是一个女警,梳着长马尾,走路时身型矫健,说话时语调有力,但此时她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