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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名刑警, 他知道怎么做,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前方,望着孟思期静静躺在桌上,他心疼难当, 但是梁燃手里的炸药遥控器却被她紧握,他必须找出最合适的方法, 让她放下遥控器,绝不能伤害到思期。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路鹤冷声说,“但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些无辜的人,杜怜熙、殷默、谭筱霜、赵语婷……她们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对思期下手?”

“做错了什么?”梁燃哭喊着,就好像在拼命控诉命运的不公,“我以为我获得了真正的凤凰涅槃,可是你们呢,你们根本就是嫌弃我。我对你那么好,路鹤,可你却一直都对我远离,高中时,你宁愿搬出去住,也不想见我,因为你,小时候就知道我的事。你心里面就觉得我很脏!你一直都这么认为。”

路鹤怔住了,他从小就把她当成姐姐,他一直敬而远之,他把她当成真正的敬慕的人,他对她好,但他知道正确的方法,他远离梁家,就是因为他尊重她。

他摇了摇头,“是你错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童年,我不知道你的事。”

“对,你也许会这么说。大学时,沈巷鸣追求我,你好像巴不得把我送出去,是不是?你害怕我接近你,所以我答应了沈巷鸣,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我没想到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没有!”路鹤反驳。他当初还为梁燃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因她获得归宿而感到高兴呢。

“你有!我以为你这辈子对女人都不感兴趣,”梁燃笑了笑,“可是沈巷鸣竟然告诉我,你喜欢孟思期,你甚至为她不惜身命。你看看,高下立判,这说明你从小到大就是嫌弃我,觉得我脏!”

路鹤闭了闭眼,他不明白梁燃为什么对自己如此“苛责”,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走不出来,二十四年她也没有走出来。

“我嫁给沈巷鸣的那晚,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问我是不是谈过?你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吗,那就是嫌弃我脏,嫌弃我以前被人玩过……”

路鹤已经不想责备她了,他觉得梁燃早已无可救药了。他的心也在滴血。

“我长大才发现我不能生育,”梁燃的哭声渐渐变小,变成哽咽,“路鹤,知道沈乐乐是谁吗?其实他是江盛的私生女,是江盛见我没有孩子,送给我抚养的。”

路鹤一阵唏嘘,他痛心疾首地说:“你才是西雅图俱乐部背后的真凶,你才是真正的白面人?”

“……是又怎么样。我是白面人。”梁燃笑了笑,“你没有想到吧?我记得那次江盛找到我……”

那还是五年前,大概89年,江盛到了省里,约了和她见一面,见面的地点在她家。

江盛见面就喊了一声师姐,因为他们曾经确实同过学,而且有着共同的老师谢文娟。

梁燃坐在沙发里,问:“江盛,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盛坐下,保姆送上咖啡后,他见无人时说:“梁师姐,您的父亲是政法大学教授,您丈夫是省公安厅领导,你们梁家在省里更是重量级,我也不拐弯了,西雅图俱乐部需要你的帮助,我想加入假面会组织,请您帮忙引荐。”

“你怎么知道假面会?”

“有一句话说,他的‘假面具’与冰冷尸体的脸面几近别无二致。这是海江省最神秘的组织。只要梁师姐帮我达成心愿,我愿给予丰厚报酬。”

“你想利用假面会保护你的西雅图俱乐部?你想做什么阴险勾当?”

“梁师姐误会了。今阳市也是您的家乡,我知道您小时候在今阳市长大,您还和我一起就读于希望小学一年级,你也是谢文娟的学生,有一天我听到了谢文娟和徐望途的争吵,恰好那天你就在她家……”

“啪!”

梁燃执起咖啡杯猛然砸到江盛的身上,从头顶到西服,流淌着浑浊的水渍。江盛缓缓站起,向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梁师姐,我不该说这些没有边际的话。”

空气沉寂得可怕,江盛始终低着头。片刻后,梁燃笑道:“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

江盛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回答道:“梁师姐,我绝不会背叛你,如果你不放心,你认为我最重要的,我都可以交给你,作为合作的条件……我曾经很喜欢一个大学同学,后来她给我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惜她已经死了。孩子现在只有一岁。”

江盛顿了下道:“梁师姐很多年没要孩子吧,您最近还去过福利院。正好她也没有母亲,梁师姐如果愿意抚养的话。”

“哼。”梁燃笑了笑。她没有生育能力,的确一直想领养一个孩子,但绝不会是江盛的孩子,她笑道,“江盛,在利益和孩子面前,你真的会在乎她吗?”

梁燃的意思很明确,这个孩子并不能成为真正的条件。

江盛说道:“梁师姐,我身上没有更重要的东西了,要么就是我的命。”

“你有!”梁燃道,“江盛,你很爱你的母亲,她是你一辈子最爱的人。”

“……可她已经不在了。”江盛听到母亲,忽觉有些悲伤,梁燃说得对,他这一辈子没什么牵挂的,唯独母亲是他一辈子的疼。

片刻后,梁燃缓缓道:“我答应抚养她。如果将来你真的死了,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好好生活,每年都会带着她给你母亲上坟祭奠。”

一山更有一山高,对江盛来说,梁燃拿捏了他,真正拿捏了他,甚或说梁燃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关心”他母亲的人,他甚至有些感动,即便他有一天真的出事,他也不会背叛梁燃,更不会背叛“母亲”。

在梁燃的引荐下,江盛顺利加入了假面会,江盛兑现承诺源源不断输送给梁燃金钱,这是他们共同达成的双赢。梁燃告诉了路鹤这个故事,不过她有意和路鹤隐瞒了假面会的信息。

“你为了钱,为了让江盛隐瞒你小时候的事,你变成白面人。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杀人。”路鹤几乎怒吼。

“我杀的那些都是该死。”梁燃仰着头,目光狰狞,“第一个女孩叫杜怜熙,她家境那么好,长得又好看,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过得那么好。我记得有一天,我在今阳市风景区采风,当时为了拍张杂志照片,杜怜熙竟然对我说,能不能让一让,给她拍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她根本就是对我说,我那么脏,凭什么站在风景那么美的地方。”

“殷默那段时间学钢琴,我记得她也是那种什么都好的女孩,她们都该死,为什么要过得那么好,我记得我弹古筝老是弹不好,她却学什么都会,我还记得那次她在露天表演,很让人陶醉,可是那次我不小心踩了她裙子,你知道她怎么对我说嘛,她说,我把她裙子踩脏了,她眼里的嫌弃我分明看得出来,她觉得我特别脏。”

“谭筱霜,我记得那天下了雨,我上了公交车,没有座位,她和同学在谈话,我才知道她家境优越,还有很多男生追求,而且她还被邀约参加市电视台面试,她为什么过得那么顺利呢,我不理解。可那时候,她突然对我说,你雨衣上的水滴到我身上,她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尊重我,好像嫌弃我脏了她。”

路鹤已经感到无语至极,这些杀人动机,竟然是他朝夕相处的“姐姐”所拥有的荒唐理由。

“赵语婷就不用说了,她的生活一帆风顺,好像就是所有人的宠儿,她走出电视台那次看见了我,她必须死,我必须让她死。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孟思期了吗?她也一样,凭什么被你们所有人喜欢,她凭什么!路鹤,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但已经无法回头了,最后,我想求你一件事……”

路鹤低下头,看向几乎神经质的梁燃。

“我还不能被审判,还不能被枪毙,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乱杀无辜了,但我必须,还要杀了一个人,就是徐望途的孙女徐一周。等她十六岁的时候,在她如花似玉的年华,我要亲手为她化上漂亮的红妆,亲手杀了她……”

路鹤:“……”

梁燃说:“我要让徐望途这辈子痛心疾首,真心写悔过书。”

“我是警察!”路鹤喝道,“你觉得这是可以商量的事?”

梁燃跪在他面前,忽地抱住他的腿,“我求求你,答应我,我保证杀了徐一周就来向你自首,我求求你,路鹤弟弟!”

“够了,梁燃,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所做的一切在今天就该结束了。我现在依法将你逮捕!”路鹤快速取出手铐。

“砰!”一声枪响在仓库里响起。

从后背穿进前胸,路鹤的身上血红一片,他根本没想到梁燃的哭诉全是她的表演。

他呼吸困难,整个身体就像渐渐失去了控制,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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