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千疮百孔167(1 / 2)

  外院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书房中紧锣密鼓地忙乱着,拿着药的小厮进进出出, 偏厢这边则一室静谧, 甚至连烛台上蜡油滴泪的声响都能听见。

  阮柔劝了几次, 想叫老夫人先回去歇息,上首的人正襟危坐,权当她说的是废话, 板着脸一动不动。

  这时,谬太清身边的小药僮跑进来,“那边喂不进药,我师父想请夫人过去一趟。”

  闻声,屋里的两人齐齐站起身, 阮柔看了老夫人一眼,心说您老是打算亲自进去喂药么?

  恐怕老夫人这一辈子, 都未曾亲自动手照顾过自己的亲儿子, 从前嫡姐生的那位,倒恐怕是不假人手的。

  看着沈老夫人板正面容下隐藏的愁苦,阮柔心下生了两分怜悯, “母亲, 夜深了,您足疽未愈, 等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媳妇进去替您看着, 您只管放心回去歇息吧。”

  沈老夫人空洞的目光落在阮柔脸上, 半晌无语,撑着拐转身向外走,想是刚才坐了太久,这一动顿时病足打滑,手里的龙头拐歪了一下。

  陶嬷嬷和阮柔连忙左右扶住她,沈老夫人像遭蛇咬了一口似的,倏地收回阮柔那边的手,随后顿了顿,似想找补些什么,到底没说出话来,迟疑着伸出手,在她手背轻轻摁了一下。

  秋雨连绵,昏黄夜灯中,阮柔望着那老迈的背影良久,手上残留的触感软和又温暖,终是叹了一声。

  老夫人这辈子仅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两个跟她毫无血缘的人,冷落亲子至今,不知心里可有懊悔。

  谬太清调配了一剂汤药,须得在行针解毒前喝下,沈之砚昏迷不醒,换了几个人给他灌药,皆撬不开口,只得去请候在厢房的女眷。

  阮柔进到内间,一室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袭来,其中挟杂说不清是酸是臭的药味,呛人难闻,她掩了掩鼻,按捺下胸中憋闷走上前。

  沈之砚半靠在大迎枕上,双目紧闭,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眼睑乌青如墨,那双轮廓优美的薄唇却是艳色逼人,红的仿佛能滴下血来。

  一缕浓黑的发垂在额间,这样一张脸,与平日的清隽儒雅截然不同,浓墨重彩,有种诡异的绝艳。

  然而阮柔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泪盈于睫。

  前两次受伤,沈之砚看似虚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的却是狐狸一样的狡黠。

  眼下他闭着眼,再也不能仗着伤患、别有用心地哄骗她,就这么安静地睡着,素日伪装出来的斯文,是为掩饰阴鸷偏激的本性,却同时也藏下了他的弱点。

  眼下,他的孤单和脆弱暴露无遗。

  阮柔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递到沈之砚嘴边,小僮在旁嘟囔,“不行的,他根本不张口,牙关紧得撬都撬不动,刚才我把勺子都掰断了……”

  匙羹抵在牙关,果然难以寸进,床上无知无觉的人,昏迷中也满怀戒备。

  阮柔不觉称奇,把碗塞回给小僮,盘起一条腿坐到榻上去,颇费了点力,把自己塞进沈之砚和迎枕中间,让人半躺在怀里,这才伸手去拿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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