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醒来(1 / 2)

  阮柔满眼质疑,若非眼前之人名满天下,几乎要当他是信口开河的江湖神棍。

  然而谬太清像是对沈之砚十分了解,不由想到,沈之砚丧失痛感,可不就是拜他所赐。

  “妾身听夫君说起过,他幼时曾与真人相遇,得您搭救才逃过一劫,心存感激久矣,今日妾身在此,替他谢过您活命之恩。”

  她这话听上去像感激,却更像有意堵人。

  “感激倒也未必。”谬太清豁达一笑,坦然承认,“当日是我一时疏忽,未察他血相有异,本是区区一个外伤,倒被贫道治出更大的毛病来。”

  阮柔心中一动,追问道:“不知会有何后患?”

  “之后贫道也曾留有药方,希翼补救一二,奈何你夫君自幼便是个多疑的性子,竟一直不曾按方服药。”

  谬太清略作沉吟,“唔,不过这其中,是福是祸倒还两说。”

  阮柔听得不大明白,“还请真人解惑。”

  谬太清坐在一旁的圆鼓凳上,伸手替沈之砚把脉,“不知夫人可曾听过血燥之症?”

  阮柔蹙眉,缓缓摇了摇头。

  “此病症颇为罕见,贫道走南闯北数十载,也仅见过两三例这样的病人,血气燥旺,经脉紧窄,导致心室内壁较常人薄脆,遇事往往容易过激,大多在头两次发病时,便会因心脉断裂或癫或瘫,更有甚者,则一命呜呼。”

  阮柔听得似懂非懂,却觉心惊肉跳,隐隐明白了沈之砚异于常人的偏激执拗由何而来,忙道:“真人所说那药方,前阵子他服过一次。”

  “哦?”谬太清颇感诧异,此次见到沈之砚,他的态度若即若离,隐含敌意,想是看出五凛散的药效,他直言不讳道:

  “是药三分毒,那药方虽说对症,却是一味压制血性,长期服用会使人心性麻木僵冷,形同行尸走肉。”

  谬太清医术高明,早已对寻常病症失去兴致,平生最大乐趣,莫过于碰上疑难杂症,他当年偶然见识过血燥症,另辟蹊径,得出了五凛散的医治之法。

  但说到底,这疗法存在巨大弊端,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的庸医之法。

  这位医者身在江湖,却始终心系病患,这些年时有留意京中邸报,通过纸上的片言只语,对沈之砚的举动留心观察,实是大感意外。

  谬太清捻须轻叹,“贫道与尊夫过去仅有一面之缘,却神交已久,他心性坚定,乃贫道平生仅见,克己复礼,压制血相,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他竟做到了。”

  阮柔沉默不语,手仍被沈之砚牢牢攥着,她指尖轻动,抚弄那嶙峋坚硬的骨节,未曾想,这世间另有一人,早就看穿沈之砚的精心伪装。

  榻上的人辗转反侧,俊美容颜憔悴凄楚,剧烈的痛苦,令他在昏迷与疼醒之间周而复始,被万千毒虫啃噬血肉,折磨得遍体鳞伤。

  一如他这个人,金玉其质的皮囊之下,千疮百孔,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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