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何以致契阔47（1 / 2）

“夫人，我喜欢宜业，但我并不是他的附属物，我们是独立的，也是平等的。难道王妃就比平头百姓的妻子尊贵吗？难道妾就比正妻低贱吗？人人生来平等，因为身不由己做了妾，不是低人一等的事情。可是，但凡能有选择，谁不想凤冠霞披从正门抬进来。”江风压制着声音的颤抖。</p>

“成为宜业的正妻，就是你所说的平等吗？也许不该这样问，但既然爱他，难道不能做些让步吗？”沈母针针见血的质问，全不见慈悲心肠。</p>

佛前供奉的香已经燃尽，最后一柱直立的香灰轰然倒塌，江风心中残存的侥幸也一并塌了，她失去了辩解和争取的欲望。</p>

她双膝跪地，望着烛光中和蔼的沈母，决然道：“我已明白夫人心意，也知道该怎么办。待下山后，我会央求母亲登门回绝我与沈公子的婚事，绝不让夫人为难。”</p>

江风形容如娇花一般，内心竟然如此刚烈！沈母思及沈顾行一腔深情，当下只感叹这一生的儿女债。</p>

她放下佛珠，扶起江风，“你不忍我为难，我不忍宜业为难，我且遂了他的心意！将来如何，只看你俩的造化吧。”</p>

江风惊讶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夫人……”</p>

“这些话我同宜业讲过，他也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我活了半辈子，现如今并不信儿女情长。但是年轻人都要亲身经历一番，才知道当初的选择值不值得……”</p>

江风明白沈母的言外之意，相比于沈顾行孤注一掷的付出，江风简直坐享其成，涉及核心利益分毫不让。这样冷心冷情的女孩，能否担得起沈顾行的情深意重？</p>

“夫人，我知道您仍疑心我。如果您没有同意，有些话我是一定不会说的！”江风胸膛起伏，她原来不敢表明心迹，因为她不愿意因她毫无成本的表决心而影响别人的决断。但当沈母无奈地接受了她，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宣之于口，这是她在佛祖前的宣誓：“宜业于我，犹鱼之有水，如暗夜逢光！我愿意一生与他相守，困顿时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富贵时相亲相敬不失不忘。”</p>

“好！好！好！”沈母连叹三声，难得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以后的路注定不会坦途！有时竟不敢去想将会遭遇什么暴风骤雨！我希望你做好准备，也希望你永不要忘了今时今日对我的承诺！”</p>

江风抬眸，目光坚定，重重地点头。</p>

见证这段对话的只有矗立的佛龛，江风今日优信心诚则灵，不由得对神明又敬畏几分。</p>

掩门出来，沈顾行立于木兰树下，其形如竹，其面如玉，其质如仙。</p>

沈顾行快步走向江风，声音有些紧张，“母亲同你说了什么？”</p>

江风玩心大起，眉毛蹙着，“夫人要我再顽两三日，早早下山去吧。”</p>

沈顾行脸色大变，“我去找母亲！”</p>

话音未落转身就走。</p>

江风见他真急了，一把拉住胳膊，嬉笑着拿出一枚透雕鸳鸯纹的玉佩，托在手心举到沈顾行眼前，仰着头，神情有些骄傲。</p>

“母亲把它给了你！”沈顾行面露惊喜，就着女孩举着的手摩挲玉佩，“这枚东西可大有来头，曾祖父当年追随高祖征战四方，曾祖母独自在家操持家务、侍奉老人。不想家乡遭逢战乱，曾祖母不得不背井离乡，最后还是因为这枚玉佩才得以同曾祖父重逢。为感念创业艰辛，督促后人夫妻同心，便将这枚玉佩代代传下来。祖母把玉佩给了母亲，你又得了它，可见母亲定了你做她儿媳妇了。”</p>

江风双颊蕴起一层薄红，佯嗔道：“我何德何能，怎么做得了沈家媳妇。我没想到这么贵重，还是还给夫人吧。”说着便真的转身欲走。</p>

这下轮到沈顾行笑着拉她，“求姑娘可怜我。你若不给我做媳妇，我恐怕要出家当和尚了。”</p>

江风心里碰到了蜜糖罐子，一大片一大片地甜起来，她低着头，连夜色也遮不住脸上的酡红，声音也沾染了甜香，“所以才要早早下山，回禀母亲……”说到后来，声音几不可闻。</p>

沈顾行心情激荡，终于得偿所愿。</p>

他窸窸窣窣地在腰间解下一物，正是他常戴的玉佩。江风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玉佩竟是一对，沈顾行的是鸳，后面刻着“永受嘉福”四个字，江风所持为鸯，后面刻着“长乐未央”，合在一起是一个完整的圆形。</p>

怪不得沈家先人能凭借一枚玉佩团聚，原来是“破镜重圆”的另一个版本。</p>

沈顾行刮了女孩的娇俏的鼻子，宠溺道：“说一半话惹我着急，倒叫我白白做了和尚。”</p>

江风笑着收好玉佩，又俯身将另一枚重新系回到沈顾行腰间，眉间有喜色，似是大功告成一般，“你若当了和尚，我断不依。”</p>

赤裸裸的示爱被少女娇嗔着表达出来，似有无数微小的虫在少年心里和身体里爬行、噬咬，痒的、躁的，这谁能受得了！</p>

沈顾行俯身就含住了女孩的唇瓣，将满身的蠢蠢欲动渡给她！</p>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江风完全处于下风，被沈某人啃的头晕眼花。</p>

她后悔那晚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灵，先吻了他。她打开潘多拉魔盒，却丧失对“恶魔”的把控，只能任人家为所欲为了。</p>

为什么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亲起姑娘秒变霸气侧漏的大灰狼呢？</p>

江风摸着红肿的嘴唇，翻来覆去，脸越来越烫，双颊像是涂了胭脂，更衬得肤白如皎月，眼亮如璀星。</p>

第二日，敏锐如如晔，感受到沈母对江风态度的变化，由客气、观察转变为亲近和接受。沈江两人也不对劲，各自藏着喜悦，尽力不露出半分来。</p>

但眼角眉梢难掩笑意！</p>

她终究没能将舅母拉到自己的阵营，但她怎么甘心呢？在沈江两人眉来眼去的饭桌上，如晔食不知味。</p>

又过了两日，江风和褚颜准备下山，却突然收到太平公主府的请柬。</p>

终南山环境优美依山抱水，夏可消暑冬可避寒，深受贵族喜爱，纷纷在此修建别墅。太平公主的别苑距离青川别苑不过几十里里，浩浩荡荡占据小半终南山。</p>

香火鼎盛的香积寺在公主别苑附近，沈夫人遇佛要拜遇庙必扫，很难不动心。公主府又邀请沈府的公子小姐一并前往，如晔、若锦听了更是一个劲撺掇——太平公主的邀请，简直天上掉了馅饼。</p>

公主府五间三启的朱红色兽头大门是不开的，他们走东边的角门。</p> 有女史引着，一路雕梁画柱、雕栏玉砌。一行人啧啧称赞，褚颜不由得拘谨起来。江风拉着她，低声开导：“公主别苑富丽堂皇，但若有银子，不拘在哪也能照样子建一模一样的出来。而我们住了半个月的青川别苑却借自然之势，再厉害的能人巧匠也造不出第二个。就比如入口的大石头本平平无奇，可经过雕琢，再有两棵古松映衬，俨然成了山门。谷中临水建亭，靠山搭宇，堤岸有柳，湖中见荷，幽篁下可抚琴，岭冈下能赏梅，以两山为墙，溪流、山势及景致以分宅院，一切浑然天成，全不见人工痕迹，但待着又极为舒适。姐姐你说，此彼两处孰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