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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翎将目光放到那几位穿着僧衣的僧侣身上,他们年纪看起来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应该是寺庙里的小沙弥,他冲他们几位颔首感激道:“多谢几位小师父帮忙。”

“阿弥陀佛,施主没事就好。”

出了山谷,侯府的马车就停在山脚下,大夫人站在马车旁,满脸担忧的往山谷里眺望,看见谢翎与崔荷安全的从山谷里出来,高兴坏了,连忙走上前来关怀。

追问了几句后,就让人赶紧上车回府,随后对几位小沙弥表达了感激之情,这才匆匆忙忙的跟上马车。

他们出幽檀山的时候,天色渐晚,回到府邸时已是暮色四合。

中元节的祭祀仪式,大夫人已经接管了过去,与崔荷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匆忙赶去前院举办仪式。

礼不可废,谢翎作为府里唯一的男主人,自然也得出席,崔荷坚持一同前去,二人在屋中简单的沐浴过后,也一并去了前院。

大夫人体恤他们二人,只让他们上香行祭拜礼,过后便催促他们回去休息。

行过礼后,夫妻二人携手离开前院,回到了听荷院。

因为赶着去祭祀,崔荷脖子上的伤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回到院子后,谢翎亲自替她拆卸下纱布,重新上药。

膏药是红袖自制的,药效温和不刺激,但涂抹到颈上的伤口时,崔荷还是止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谢翎放轻了力道,又仔细替她吹了吹,才算上好了药。

白色纱布简单的在颈间缠绕了一圈,谢翎手指灵巧,替她绑好,崔荷放下青丝,挡住了颈间纱布。

谢翎正欲收拾药膏,崔荷却夺过了药勺。

方才谢翎只顾着照顾她,都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口,于是崔荷拉过他的手,替他把手背上的擦伤一并涂抹上膏药。

“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揉一揉。”崔荷与谢翎沐浴的时候就看到他后背有不少淤青,但碍于时间太短,便没有处理。

谢翎听话的脱去衣物,趴在榻上,任由崔荷替他揉搓淤青。

她下手很轻柔,不像是给他上药,倒像是在挑|逗,只可惜今日诸事不宜,谢翎只能忍着。

崔荷没有他那么多想法,随口与他闲聊起禅光寺那群山匪的事,通过谢翎之口,她这才知道官府的人已经封锁了幽檀山,只待中元节过后再入山搜捕这群山匪。

听谢翎语气,他似是十分怀疑这群山匪,因为他们的出现疑点重重。

幽檀山因为就在皇城外不远,附近山脚下会有官府巡逻守卫,一般山匪不敢在檀香山附近驻扎,可能会出没在附近的几座山头。

像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幽檀山,就是自寻死路。

“那他们不是山匪,又会是什么人呢?”崔荷没想那么多,他们全都蒙着面,嘴里更是直白的说要抢钱和女人,因此她便刻板的认定他们是山匪。

谢翎也不好断言,救下许如年时,被他们逃脱,再上山救崔荷时,虽杀了一人,但对方似乎十分避讳留下尸首,即使逃命也得将同伴带走,半点线索都不给他留,明显是训练有素。

而且交手的时候他也感觉出这群人绝非普通的山匪,他们拳脚功夫了得,与民间普通山匪的三脚猫功夫相比,显然是被训练培养过的。

若不是他一鼓作气,占尽先机,可能还得再纠缠一会。

“我也不知,这事交给官府的人去处理吧。”谢翎从榻上坐起,伸手拿过崔荷手里的膏药,一把住过崔荷的脚腕替她检查,“怎么扭到脚了?逃跑时扭伤的?”

崔荷细嫩的脚丫子落入他怀里,抵在他腹部上,脚底下的身躯温热,腹肌清晰可察,崔荷小脸微微有些发红,她没敢说自己是不小心扭到的,因为实在是太蠢了,只能含糊同意了他的说辞。

谢翎没再多言,替她揉搓起脚腕上的淤青,崔荷边哭边叫,好不可怜,一直求饶让谢翎轻些,谢翎却充耳不闻,用力替她揉搓,“还好只是简单的扭到,没伤了骨头,今夜揉去了淤青,明日就能好。”

因为谢翎的无情,崔荷夜里背对着他睡,谢翎哄了半夜才将人重新哄回怀里,但平日里喜欢仰躺的谢翎,今夜却一直侧卧着睡。

中元节,鬼门关大开。

临街商铺关门大吉,巷中每家每户门前插着红烛, 烧街衣纸钱祭拜鬼神,护城河边有人放河灯祈愿,漆黑的夜里, 莹莹点点将夜幕破开了个洞。

夜深时分,更夫结伴而行,敲打梆子提醒小心火烛。

秋风卷着落叶,冷得让人缩起脖子, 更夫搓了搓手,打算回到屋中喝两口烧酒暖暖身子。

路过昌邑侯府,忽听闻一阵如婴儿般的凄厉叫喊声, 更夫提心吊胆往府门外走去, 借着府邸挂着的灯笼, 看见有两只野猫正趴伏在地上, 他们皆松了口气,原来是猫叫春了。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而来, 一脚踹开挡路的两只野猫, 野猫浑身弓起,警惕看向来人, 野猫比人还要灵敏, 一旦嗅到危险的气息, 不做他想,忙夹着尾巴蹿进幽暗的巷子里, 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黑影转身来到昌邑侯府敲门,门房打开府邸大门, 直接将他迎进了府里。

昌邑侯,是汴梁出了名的勋贵世家,承袭三代,在朝中根深蒂固,可谓是家大业大,哪怕被分了权势,光是手底下的产业,也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昌邑侯府修建得富丽堂皇,三进三出的院落比比皆是,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无一不是华贵精致的做派。

某处院落里,此刻正灯火通明。

屋内遣走了所有的丫鬟奴仆,唯有昌邑侯世子与世子夫人坐在堂上。

昌邑侯世子关荣膺面色铁青,他的夫人杨氏送上热茶,关荣膺不耐烦地推开,热茶在推搡之间倾撒在杨氏怀中,烫得杨氏一个趔迭,往后倒退了两步。

关荣膺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半点要起身搀扶的意思都没有,只听他嫌弃道:“怎么连个杯子都拿不稳。”

杨氏不敢吭声,蹲下身子捡杯盏,低头时难掩心头恨意。

虽然她仍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但没了儿子便没了底气,再加上丈夫宠爱新来的妾室,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日益稀薄。

他半个月都没进她房了,只顾着和长公主赐的两个扬州瘦马你侬我侬。

而这两个妾室恃宠生娇,竟敢不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她不过罚了她们两个在雨里跪了一个时辰,他就心疼得不行。

也不知这两个妾室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关荣膺竟然越来越不耐烦她了。

都怪崔荷,若不是她从中作梗,她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杨氏越想越是气愤,丝毫没注意到有一道黑影进了门。

“见过世子。”黑影脱去帷帽,露出了真容,正是禅光寺里的澄空大师——萧逸。

关荣膺冷冷凝视来人,忽然将桌子上的瓜果盘碟尽数扫到澄空脚底下,哐当破碎声刺耳,萧逸站在原地并未动弹,但碎裂的瓷器溅到杨氏身上,划破了她的手背。

杨氏捂住手背,看见关荣膺半点不关心自己,眼底充满了怨念,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关荣膺扬声怒斥:“谁让你擅作主张,你知不知道官府如今已经包围了幽檀山?”

萧逸似是早有应对之策,恭敬的垂首答道:“世子不必担心,他们不会发现的。”

关荣膺面色阴沉,质问道:“为什么要杀崔荷,她若死了,长公主必定彻查,我们的大业就要葬送在你手里了!”

萧逸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若不是崔荷发现了我们的人,我是万万不敢动手,我只想制造山匪劫掠,郡主摔落悬崖意外身故的假象,却不成想,碰到了谢翎。”

“她怎么发现的?”关荣膺皱起了眉,怎么会这么巧?

萧逸面不改色:“有两个属下说了些胡话,被崔荷听见了,我已经处理了这两人。”

关荣膺戴着翡翠玉扳指的手敲击着桌面,责备道:“现如今怎么办,明日就要搜山,万一发现了踪迹,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世子放心,我会将人引到隔壁山头去,那里,山寨还保留着。”关荣膺瞥了他一眼,萧逸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那座由他亲手筑造的山寨与他半点关系都无。

他闯下的祸,自然得由他自己解决,关荣膺起身,来到萧逸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父亲对你寄予厚望,才会将这么重要的暗桩交给你打理,你可不要让他失望。”

萧逸眼睑微微抽动了一下,垂眸掩下眼底复杂的情绪,行拱手礼道:“多谢侯爷与世子的抬爱,萧逸定当鞠躬尽瘁。”

他缓了缓语气,低声询问道:“许久未见侯爷,不知我可不可以去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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