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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是皇帝的宠妃,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哪怕她只是一个郡主,见了自己也得下跪行礼!

关淑宁昂着头,趾高气昂地命令道:“见了本宫,为何不下跪行礼。”

头上的步摇珠钗因为晃动而缠绕在了一起,珠玉环翠叮当作响。

崔荷只觉得她似是跳梁小丑,得意忘形蹦跶得欢,逗着也有趣,于是淡笑着解释道:“关昭仪怕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心疼本郡主有孕在身,免去了后宫繁琐的礼仪。”

“本宫如今身怀龙裔,未来的小皇子,也不配得到郡主下跪行礼吗?”关淑宁冷笑一声,捧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副母凭子贵的倨傲嘴脸,

崔荷不可能给关淑宁下跪行礼,就连福身行礼她也不太愿意,好说歹说她半点不听,还一直纠缠自己,遂厌烦地皱起眉头,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再施舍给她。

耽搁的时间久了,她担心谢翎会进宫寻她,心中着急,转身便要离开。

下白玉阶梯时,竟被关淑宁扯住了手腕,绿影眼疾手快,掐住关淑宁手腕的穴道轻轻一按,关淑宁手腕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不用绿影用力,她自己就松开了手。

关淑宁尖叫着喊疼,竟把紫极殿里的人都叫了出来。

昌邑侯关荣膺沉着一张脸走出殿门,身后还跟着小皇帝崔瀛。

二人并肩来到了她们面前,崔荷则不紧不慢地揉搓着自己的手腕,待崔瀛走近了,她才屈膝弯腰行礼:“见过皇上。”

“表姐无须多礼。”崔瀛伸手虚虚抬起崔荷的手腕,他对崔荷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小时候被她护着,才没有受别人的欺负,长大了虽有疏远,但心底里仍是敬重。

崔荷站直了身子,张嘴要解释,关淑宁就已经红了眼眶,靠在崔瀛身前,泪珠连连:“皇上要为臣妾做主,郡主的这个婢女以下犯上,竟然要对我动粗。”

绿影向来冷淡的脸上半分畏惧都没有,平静解释道:“是娘娘要拉扯郡主,奴婢为了保护郡主不得已得罪娘娘,还请陛下降罪。”

崔荷走上前来,身影遮挡住绿影:“绿影只是救主心切,还请皇上莫要听信昭仪的一面之词。”

一旁的关荣膺瞥了崔荷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憎恶,冷哼一声道:“昭仪如今身怀龙裔,若有半分闪失,恐怕郡主担待不起吧。”

崔荷并不看他,琥珀色的眼珠子只盯着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崔瀛,在等他的一句话,他要站在昌邑侯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

崔瀛却犹豫了,一边是支持自己的昌邑侯,一边是自己敬重的表姐,他的目光来回在她们二人身上逡巡。

见崔瀛犹豫,关荣膺故意提醒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天下谁人敢不听从您的话,就算是您的表姐,长公主的女儿,也得听您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理智占据了上风,崔瀛狠下心做出了决定,却又不敢看崔荷的眼睛,背过身去下令道:“郡主该向朕的昭仪道歉。”

崔荷寒了心,他果真如传言所说的,翅膀硬了要自己飞。

但是幼鹰没有老鹰的照拂,跟随一只麻雀,还能飞多高?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还能劝阻什么。

“好,既然皇上您要求,臣妇不敢不从,关昭仪,是本郡主的不是,给你赔礼道歉。往后不要不长眼,大路那么宽,非得舞到本郡主面前找存在感,小丫鬟不懂事,还知道拉你一把,本郡主可没她那么好心,言尽于此,皇上,臣妇先行告退。”

崔荷福身行礼后,不等崔瀛反应,扭头就走了,压根不管身后的昌邑侯如何发疯,交由崔瀛自己处理。

天高云淡,秋雁南飞。

碧蓝澄空下,一道浅绿色的身影在宫道里疾步而行,绿影担忧极了,跟在她身侧劝道:“郡主慢些走,咱们已经离开紫极殿了。”

崔荷仍对崔瀛的选择感到恼怒,脚下生了风,不管不顾地朝前奔去,只想快些离开这处伤心地,听到绿影提醒,她脚步稍缓,扭头想和绿影说几句发泄一下脾气,不成想被什么绊了一脚。

宫里的青石板年久失修,凹凸不平,稍不注意便会踢到其中翘起的一角。

崔荷一着不慎,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朝前倒去,险些摔倒。

幸好绿影拉住了她的手才没有酿成大祸,崔荷心有余悸,不由后悔起来。

“崔荷!”宫道不远处,身穿红色官袍的谢翎疾步走来,他面色铁青,隐隐藏着怒气。

他和崔荷约好在承天门下等她一起回府,他按时来了,崔荷却迟迟未到,心中担忧,便进宫来寻她,没想到刚绕过太和殿往紫极殿方向走去,便见到了崔荷大步流星,差点摔倒。

谢翎来到崔荷面前,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想也不想训斥道:“你如今什么身子不知道,万一摔着怎么办?你以为自己是木头做的,还是铁打的,可以随便摔?”

“我没有……”

“怎么没有,我都看见了,你现在怀着孕,怎么能这般不管不顾,都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就不能学着别人慢些走路吗?”

崔荷被他训斥过后,肚子里的气忽然化作委屈,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抽噎着擦眼泪,垂着头一声不吭。

谢翎不由看向绿影,绿影简明扼要地把紫极殿前发生的事告诉了谢翎,谢翎这才知道刚才崔荷受了些委屈,又被他训斥一顿,只怕更委屈了。

话已说出口,便不能收回,谢翎叹了口气,走到崔荷身后,握住她的肩膀,想要掰过她的身子,崔荷不愿被他碰,往前走了一步甩开他的控制。

谢翎盯着她的背影,再次上前,这次温柔多了,但没有碰触到崔荷,只是微微弯着腰,靠在崔荷耳边,沉声道:“夫人是玉瓷做的,不经摔。要是摔碎了,为夫会心疼的。”

崔荷没理他,但止住了哭声,望向别处神色恹恹的,还在生闷气呢。

谢翎轻叹一声,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怕了你了,小祖宗,我抱着你就不会碎了。”

第95章

谢翎抱着崔荷一路穿行, 途中遇到不少低头走路的宫婢太监,他们不认识谢翎,却认识崔荷, 当着面不敢放肆,在他们离开后便凑到一块窃窃私语。

皇宫是讲规矩讲礼仪的地方,他们这般搂抱着招摇过市, 实在有失体统,如果传到皇上那儿去,说不定会被皇上揪住小辫子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更何况刚才和皇上发生了些不愉快,崔荷捉摸不透如今崔瀛的心思, 不想落人话柄,撑着他的肩膀挣扎着要下来:“谢翎,放我下去吧, 我自己走。”

谢翎却不让, 右手压着她的后背往自己肩上靠, 下巴贴近她的肩膀, 凑到她耳边,低沉地说道:“妃子有皇帝撑腰, 你也有我为你撑腰。”

秋风不知何时卷走了天上的乌云, 耀眼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驱赶走身上寒意。

被他护在怀里, 方才那股怨气渐渐消散了, 除了母亲以外, 今生还会有另一个人会护着她。

崔荷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抱紧他的脖子, 闷闷的嗯了一声。

一路无言,很快便来到宫门外, 崔荷回头望去,贝阙珠宫,玉楼金殿,庄严雄伟的殿堂如同山岳一般伫立在碧蓝澄空下。

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冷血无情地注视着朝代更迭,皇权更替。

五年前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仍历历在目,只因为他们都想要成为这座皇宫的主人,最是无情帝王家,亲情对于皇室来说,是最稀薄的东西。

崔荷望着悠悠晴空,心里却有些惘然,如今朝堂尽在母亲的掌控之中,但年幼的帝王终有长大的一天,野心勃勃的皇帝怎么肯让皇权旁落,他想要重新拿回政权,必然会有所动作。

“谢翎,我想去见一见母亲。”崔荷掩饰不住脸上的忧愁,蹙紧的眉心惹人怜惜。

谢翎睇着她,似笑非笑问道:“为什么?因为皇帝欺负你了,去找母亲告状?”

“不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今日看见皇帝和昌邑侯站在一起,心里有些担忧罢了,皇上和关家越走越近,与我母亲则渐行渐远,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提醒母亲一番。”

谢翎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想到的,你母亲早就想到了,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也早已知晓。”

崔荷面露惊讶,于是追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宫门外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谢翎闭口不谈,将她抱上马车,又想着隔墙有耳,哪怕崔荷一路追问也没有与她说。

直至回到听荷院,遣走屋里的丫鬟,关上房门后将事情告诉了她。

马脚是从禅光寺里露出来的,谢翎派人一路顺藤摸瓜,将他们的安排摸了个透,谢翎将此事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示意他不必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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