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清来了6（1 / 2）

一连三天，柳照君忙活着重新寻找货源的事情，早出晚归，疲惫不堪。三天没见到江年，没有这个小太阳在耳边叽叽喳喳，她竟然感觉到不适应，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柳照君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听着楼下的动静，自行车的链条磨合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尤其明显，她起身，走向厨房，悄悄打开窗户，看着江年高高的马尾辫束在后脑勺，利落地停好车，从车篮里拿出锁和钥匙，认真地锁在后车轮上，再跺一下脚，暖黄色的声控灯亮起来，她进入楼道中，柳照君再从厨房蹑手蹑脚走到客厅，很奇怪，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总有种做贼的心虚感，她渴望江年敲响她的门，她想看一看这个小孩有没有好好涂防晒，有没有晒黑，军训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事，但是并没有，江年在两个门间静默几秒钟后，放下内心的挣扎，拿出钥匙打开对面的门，进去，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柳照君轻叹一口气，随即转身去往卧室，无尽的孤独在黑夜中无限放大，将她吞噬，数不清多少个日夜的寂静，她已经接近麻木。

周四下午，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操场的同学们欢呼雀跃，男生们兴奋地吹起了口哨，起初教官不许他们动，严厉制止他们吵闹，跑去主席台下报告主教官，赵霁川看他走远后，在队伍后面说了句装逼，全班又是大笑。

滂沱的大雨混杂着放肆的笑声，青春的色彩在十几岁的少年脸上更加明朗。

“全体都有，回班，一二一，一二一……”

坐回板凳上后，江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帽檐在往下滴水，砸到桌面上，绽开一个个小水花，她脱下帽子，身体里的某处开关被触发了，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她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她从不是个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人。

姚诗然凑了过来，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鞋子都湿了，我想把它脱了。”

“我也想脱，但是，不太好吧，万一有味呢。”江年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她们下一秒就闻到一股臭脚丫子味。

“呕……”班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传出，教官站在讲台上拍了一下桌子，强制他们安静下来。

“救命啊，这谁的脚这么臭。”江年小声嘀咕着，她坐在里面，看不进外面的情况，姚诗然回头看了一眼，大多数男生都脱下了鞋，少数女生也脱下了鞋。

“不管了，我也脱。”姚诗然一咬牙，脱下了鞋子。

江年跟着也脱了，她用笔捣了捣前排的朱一一，毫无反应，这个沉闷的孩子回到教室后就开始学习了，文珺回过头来，用眼神与江年沟通，江年指了指自己的脚，文珺秒懂，两人相视一笑后，文珺趴在朱一一耳边说了什么，把鞋子也脱了，朱一一并没有脱，她只是笑了笑，又继续学习，文珺懂了她的心思，她走读留铺，中午睡在朱一一的下铺，她看见阳台上有两只洗到秃噜线烂洞的袜子，她心疼得看了眼她的同桌，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

因为下雨，柳照君没有出门，虽然是一个人生活，她还是吃好每顿饭。她吃得很讲究，营养均衡，少油少盐，外婆就是胃癌去世的，她很注重饮食健康，中午做了清蒸排骨，吃了一小碗米饭，睡了一个小时，起床后，继续她的写作大计。

大一开始着手写《江畔何年初见人》这本小说，如今已经接近尾声，她写了这些年的成长经历以及心路历程，情窦未开的柳照君，把好友沈清与其女友小兮轰轰烈烈的爱情写了进来，她纠结的是，结尾应该是怎样的。

三点左右，柳照君听见了一阵有气无力的敲门声，她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原来是好友沈清，她赶忙打开门，欣喜的神色溢出眼眶。

没等她开口，沈清紧紧抱住了她，柳照君还是不习惯亲密接触，愣了一秒钟后，激动地抚摸着她的背部，“小清，好久不见了。”

几秒钟后，柳照君感觉到不对劲，肩膀上有冰凉的液体流出，紧紧抱着的这个身体，瘦骨嶙峋，隔着轻薄的衬衫，她摸到沈清鼓起的脊椎，她怎么瘦成了这样？柳照君心里一咯噔，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清清，我在这，想哭就哭吧。”柳照君将她拥得更紧，不断通过抚摸安慰着她的好友，直到肩膀被泪水浸湿透。

几分钟后，沈清转为小声抽泣，慢慢送开了手，柳照君看着她瘦削凹陷的脸颊，猜到了大概。

“我去给你拿纸。”柳照君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去往餐桌，她刚拿到一个抽纸，听见了身后沈清鼻音浓重的声音：“小兮走了。”

柳照君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情立刻由晴转阴，因好友重聚而得到的喜悦烟消云散。

“哦～她也算是解脱了，胰腺癌不愧是癌中之王，时间太快了。”柳照君想着最后见小兮是在一个月前，这个明艳的女孩被病痛折磨到在床上打滚，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让她们再去探望她，只留下沈清陪伴在她的身边。